朱雀街比邻西市,肃穆的衙署与繁华的街市只有一门之隔。
竹帘半卷,阳光斑驳,窗外影影绰绰的玉兰花枝,在寒风中含羞带俏的摇晃着。
廊下不时有穿红着紫的官员经过,他们步伐轻快而谦恭,偶尔有窃窃私语,也不过是公务上的交流。
他一向觉得这座皇城无趣得紧,里面充斥着的东西,除了权力就是责任,而头一次觉得,这里也可以有着人间烟火气息。
然而这样一番好心情被一个声音给打破了,“殿下,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说。”
赵昔微举着那块玉佩,察言观色、小心翼翼、一本正经地问:“殿下,我有了这块玉佩,是不是遇到的大多数麻烦,都能解决?”
“当然是。”
赵昔微面色一喜,忙追问道:“那是不是所有官员见到这枚玉佩都要听令行事??”
李玄夜看向她:“怎么?”
“唔……我就是想问问……”和李玄夜独处这半日,赵昔微渐渐地觉得他也没那么威严可怕了,说话就也少了几分拘束和紧张,“我能不能拿着这块玉佩去探望三婶?”
李玄夜长眉一挑。
赵昔微立即感觉大事不妙。
果然,李玄夜转身回到书案边,撩袍坐了下来,以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看向她,回绝得毫不犹豫:“不能。”
赵昔微做最后的努力:“户曹说我三婶的户籍有问题,可查了两天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她一个弱女子离家太久,一则家中老小惦念,二则也怕她太过惶恐……”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十分真诚地道:“所以能不能请求殿下开恩,让我和三婶见上一面……”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户曹拿人自然有户曹的依据,若只因为孤是太子就从中徇私,视朝廷律法如虚设,那以后各衙署还如何秉公执法?”
见他态度坚决,赵昔微就只好低头领罪:“是臣女唐突了,殿下教训得是。”
似乎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太过冷漠,李玄夜顿了顿,就又道:“你若是真担心孙氏,不如早些翻阅完这些资料,户曹确认户籍档案无误,自然就会放她回去。”
“是。臣女多谢殿下提点。”赵昔微屈膝一礼,就转身抱着一摞资料,在窗边坐下,扎入了书山之中。
李玄夜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
日暮西沉,她捧着书册安静地坐在窗边,晚霞升起,在她如玉的侧脸泛起一层浅粉色的光泽,就如一枝亭亭玉立的豆蔻,是一种干净又通透的美丽。
和别人一板一眼的查阅方式不同,她查阅的速度很快。
只见她提笔蘸墨,先是将书册一一编号记在纸上,不过片刻,两大摞高高的书堆就已都做好了标记。接着她手指飞快地在书脊上滑过,最后以抽查的形式,一目十行地校对了起来。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赵昔微捏捏发酸的手指,看着只剩下半摞的资料,长舒出一口气,正准备偷一下懒,却听见几声轻叩响起,李玄夜翻着一本名册,手指在书案上敲了敲,头也不抬地道:“继续。”
赵昔微只好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继续埋在了书堆里。
好容易一屋子资料都查阅完毕,却仍没有发现三夫人的户籍档案。
赵昔微心里惊讶之余,也有些庆幸:如果找不到档案,那是不是就说明三夫人是安全的了?
正在思忖,竹帘被人轻轻掀开,唐珩躬身走了进来,看见赵昔微已将所有资料翻完,有些惊讶。
“还剩多少?”李玄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