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同样是沉默。
“好吧!”她笑了笑,释然地站起身来,又踏出两步,在他面前站定。
两人的距离很近,她的眸子分外明亮清澈,似一汪碧水寒天,沉浸了他孤寂的倒影。
衣料挨着衣料,呼吸咫尺可闻。
李玄夜的情绪忽然有些紧绷。
他本意是觉得,赵子仪已经卷入绝嗣一案中,彻底断其利益是最有效、也是最安全的办法。
而拿掉赵昔微太子妃的位份,将她留在东宫,也是一种权衡之下的安排。
只要等他掌握大权,哪怕此事确实是赵子仪主导,他也能把赵昔微从中摘离出来。
他想过,如果她生气哭闹,他就好好哄着,让着,任由她发泄就是了。
但此时此刻,事情的走向……
好像有点不受他的控制。
她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抬手抚了抚衣袖,将上面的皱褶抚平,又慢条斯理地将腰间的丝绦整理好。
“赵昔微——”他低声唤了一句,想要说点什么,手心忽然一凉。
丝质的面料拂过肌肤,几乎是条件反射,他手腕一翻,猛地抓紧。
绵软的触感,如蜻蜓点水,在他指尖轻轻一触又迅速离开。
眼看要抓住,却又突然失去。
他的掌心捏了捏,复又松开。
纸片若雪,触手生凉。
她不是要牵他的手,是把碎掉的纸片塞回他掌心。
怔愣中,她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冷静又从容。
“大家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殿下不想说破,我也不能追问太多。”她静静凝望着他,“既然我们都接受了这样的结局,那么,殿下不如放我自由。”
说完,不等他回应,已平静转身。
“赵昔微!”他心口一紧,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停住脚步,目光微垂,看着他的指尖。
他的手指均匀修长,停在她白皙的腕间,似春水映照着梨花,曾经惊艳了她的眼眸。
但此刻,她只微微一笑,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背:“缘起还复灭,月圆终有缺,本非多情人,何须怨薄命?”
“夫妻缘尽,别无所求,惟愿殿下皇图巩固,福寿绵长。”她自他指尖抽出手腕,淡然吐出这一句话,便拂袖转身,径直踏出殿门。
夫妻缘尽,这就是他想要的结局吗?
“赵昔微!”他疾步追出,却在廊下止了脚步。
殿前宽敞,白玉若霜。而她提着裙摆,飞也似地掠下石阶,穿过林立的侍卫,衣衫翩翩,飘然向远。
有如星月潜入云端,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李玄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饭菜都快凉了,殿下可要现在用膳?”
躲在一旁的内侍不幸全程目睹了整个过程,忙提着食盒亦步亦趋地走近,躬身请示道:“太子妃为您亲自做了糕点,您趁热尝尝……”
“退下!”太子殿下猛地转身。
“是。”内侍吓得身子一缩,却在看到他的表情时,陡然一惊,惶然唤道:“殿下,您——”
“滚!”
一声怒斥,所有守在暗处的侍卫也通通退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