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底的火势蔓延极快,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快要窜到甲板上来。
而且,更要命的还是……大火烧起,冒出了一阵阵的浓烟,浓烟随风飞速扩散,将主战船周围的视野,扰乱的不成样子。
这还仅仅是这一艘战船的情况,而紧接着……停在这处水域的其他几艘战船,也都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情况。
大火都是在船体临近水面处开始,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整个船身!
陈天鹤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立时下达命令,让各船守卫以最快的速度灭火,但此时大火的势头太过迅猛,即便是在甲板上往下泼水,也很难熄灭那熊熊燃烧的火油。
看到这一切……
唐曜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智计,同时,他之前对火船撞暗桩一事的诸多疑惑,也立时全部找到了答案。
在双方交战之前,陈天鹤命人在河道布下暗桩,这个情况必定会被陈天豹一方探知,而陈天豹一方也据此来了一招将计就计,明面上,他们派出了一排火船,先是让那位突厥高手,凭借自身的高超武功,将河道的第一个防御……也就是那条无比粗壮的拦河铁索斩断,紧接着,这些火船就会顺势而下,全部撞到隐藏在河底的那些暗桩上面。
而这,就是他们此计的开始……由于火船来势迅猛,撞到暗桩上,就必会是像触礁一样,将火船全部撞的支离破碎。
但涂满了火油的火船毕竟还在燃烧,船体的木板又不会沉入水底,也就导致了此时此刻,那片水域上的火焰滔天。
无论是谁,看到这一幕的话,注意力都必定会被水面上的火焰吸引。
而与此同时,陈天豹一方却是暗渡陈仓……借着水面大火的掩护,他们有人在河底潜水过来,且随身带着火油……在潜至陈天鹤的几艘战船近处时,那些人就会贴着战船浮出水面,将早已准备好的火油,洒向整艘战船。
这个过程,用时必然不短,但是……
陈天鹤一方,却是极难有人发现,因为……船上的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大河两岸同时爆发的乱战。
而战船下方临水处,又是那么的不起眼……
多方因素相加,就给了那些人极为充足的时间,让他们得以将火油把战船涂满。
而后……
便是此时此刻,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幕了。
河面上的六七艘战船,全部陷入火焰之中,火势凶猛,让人难以心安。
……
唐曜收回视线,转向陈天鹤,问道:“陈兄,船上是否有精通水性的高手?”
陈天鹤立时回道:“有,我们的士兵,水性大多极好。”
唐曜道:“那陈兄就立刻派一些人,跳船到水里,看看能否查到那些潜水人的踪迹,同时,也能看看他们是否还有其他行动,比如……他们此刻会不会在船底用某些利器凿船?若是会的话,那不出半刻钟,咱们这六七艘战船,就全都沉哩……”
唐曜此话,立时惊出陈天鹤一身冷汗。
现在的情况是……船上的所有人都在忙着灭火,而若是敌人还在水底凿船的话,那么,这些船还真就要在片刻内完蛋。
“唐兄,我这就派人去。”
陈天鹤脸色无比凝重的转身离开,立时向他的手下,下达最新的指令去了。
而这时,童话幽幽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是挺入戏的。”
“入戏?什么意思?”唐曜微微愣了一下。
童话轻笑道:“入戏就是入戏的意思呗,之前在咱们的商船上,明明都说好了是要一起看戏,可到了现在,你们一个见武心痒,跑去和人争胜,一个在这忧心忧船,好像这场交战,是为你打的一样……唉,不过只是一场乱战的戏码而已,你又何必如此认真呢?”
“……”唐曜听的真是目瞪口呆。
他们之前的确说过是要看戏,可这大戏开演后,却是牵扯到了突厥人,所以,唐曜和尹一才忍不住要下船打探情况的。
在得知真相后,他们也都觉得,这场战斗,他们必须要站在陈天鹤这边,不然的话,一旦让陈天豹得势,不仅仅是弘农郡的政权会落入奸人之手,更要命的还是……这本是中原人自己的利益之争,却还要被突厥人得到好处。
如此大是大非的问题……童话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呢?
唐曜正无语时,童话则又续道:“你一定是在好奇,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唐曜无语点了点头。
童话叹道:“可能在你眼里,中原人的利益,外族人都不得插手,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你眼里,中原人是人,而突厥人就不是人了呢?”
“……”唐曜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说道:“你这个比喻太不恰当了,谁会这么理解啊?”
童话撇了撇嘴,说道:“你心里可能并没有这个比喻,但你的想法,却是无形中有了这个含义……要不然,你为什么会帮陈天鹤?”
唐曜道:“我帮他……自然是想让他赢得胜利,以他的品性,才能在掌管弘农郡时,造福这一方百姓,而反观那个陈天豹,他连勾结突厥人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那要是让他得了势,那这一郡百姓,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童话流露出一阵鄙视的表情,说道:“你看看……你都这么说了,那在你眼里,突厥人不自然变成了坏人?”
“……”唐曜辩解道:“不完全是这样,之前你见过的斯战斯大哥,他也是突厥人,而我们就成了好兄弟。”
“那也仅仅是个例而已,在你,或是在尹一眼里,突厥人都被视为外族,所以,你们才不容许他们插足到中原的利益纷争之中……可你又有没有想过,突厥人和咱们汉人,到底是在哪里有着不同?”
童话一句问话,顿时让唐曜沉默下来。
突厥人和汉人的不同?
这个问题他可是从没想过。
所以,他根本就没法回答。
而童话则又继续说道:“唉……就是你们这样根深蒂固的自我思想,让两族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到最后……迟早会是一方彻底灭掉另一方,然后仇恨才会终止的局面……”
“……”唐曜简直晕的不能更晕。
他怎么都想不到……童话竟然会在这么一个特殊时间,跟他讨论两族人之间的问题。
唐曜疑惑着伸出手,探到童话额头处,感受了一番,问道:“温度也不高啊,怎么就发烧成这样,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呢?”
童话一巴掌抽开唐曜的手,皱眉道:“随你怎么想吧,反正今天的事情,我个人会到此为止,不会再帮你们任何事情。”
童话说完,便转身走到甲板边缘,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白衣飘飘的她,便滑翔着朝大河岸边落去。
落地之后,她更是加快速度,只是几个闪身,她便完全消失在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