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翟一时间也来了兴趣。他对鲁国初税亩的改革制度也有了解。要做到合理的评定出耕地是良田亦或是瘠地,哪儿有那么容易。
“我在阿城走访了数月。观氏族私田多为良田,而百姓耕田多为荒田。”
少年嘿嘿一笑,卖了个关子。
“非氏族勤,而百姓惰。盖氏族之地位愈,多于河谷之畔,得水之利。于山之地则朝阳,得天之利,故而多良田也。”
靠近水源与向阳的土地多被氏族占据,所以良田也普遍在氏族手中。田让通过观察与统计发现可以从地理位置与光照程度来判定土地的肥沃度,虽说有些片面,不过在这个时代算是一大壮举了。墨翟越听越觉得此子的不凡,不时啧啧称赞。
听完一系列加强版的初税亩改革制度,墨翟向少年躬身施礼表示受教,而田让则好似不吐不快一般,将自己知晓的一切一股脑的倒了不出。少年呼出口气,语气忽而变得十分郑重:“让有一事相求,请先生答应。”
“请讲。”
“待此事作罢,我想追随先生游历四方。”
墨翟听了,是又惊又喜。心中好似尖叫起来,“少年,要不要加个门派?墨家老四的位置还空着呢?”
心里这么想着,嘴巴却委婉的蹦出三个字:“不妥吧?”
“只要先生不嫌弃,没什么不妥的。”
墨翟是真不嫌弃,打着灯笼他也找不到这般根正苗红的热血少年。有抱负,有热情,有官职,有才华,简直就是为墨家量身定制的CEO嘛。
“让实乃田相庶子。”
“什么?”
没想到对方来头这么大?墨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细细琢磨了一下,这话怎么透着古怪。
“呃...”
似是看出了墨翟的惊讶,田让怕他拒绝,忙说道:
“其实,也不算庶子。不过是被人遗弃罢了。”
墨翟听得迷糊又长长的“呃”了一声。
“义子?”
想来像田氏这样的大家族,宗主收养几个孩子再正常不过了。话出了口,墨翟没有等来田让的回应。他心中暗叫不好。
“呃...懂了。”
原来这少年是私生子。也就是说,他的母亲并非田恒的妾室,就连名分也没有。难怪总是遭人闲话。
少年轻“嗯”了一声:“待变法结束,我想随先生离开齐国。”
“是否知会一声?”
孙武的嘱托让墨翟不敢轻视。他丝毫不觉得田恒对这私生子没有一丝的感情。
“我会告知,还请先生答应。”
“好。”
气氛变得怪怪的。墨翟有种拐跑人家女儿的感觉。他学着王诩那一套,安慰起对方来。一手勾上田让肩头,希望借此增进些感情来打破僵局:
“等离开了齐国,兄弟我介绍两个好友给你认识。我保证,你一定喜欢。我们三人搞了个组织,名字威风霸气。墨者行会,要不要了解一下?”
“组织?行会?是行商的那种吗?”
田让感觉哪里不对。
“啧!当然不是了。我们的价值观很正,崇尚兼爱非攻。厉害吧?”
“价值观?”
这都什么东西啊?田让完全听不懂。
“我呢以后就是你大哥,你要尊称我为巨子。组织里我担任一把手,负责研发工作。禽滑厘是二把手负责安保工作,王诩是三把手,暂时和我差不多。这四把手就给你坐了。”
“巨子,我们这行会好像挺厉害的。”
少年结结巴巴的说着,墨翟则原形毕露。他本来就是个喜庆的娃,若非孙武让他教导这小子,一早就放下师傅的架子与对方熟络起来了。
“废话,何止是厉害。那叫一个牛逼啊。水车你见过吗?磨坊你见过吗?织布机你见过吗...”
一连问了无数个“吗”,田让都听傻了。眼里冒着小星星,觉得身旁之人说的一切都是那般深奥无比,他不禁憧憬起外面的世界。
“太牛逼了。巨子,赶紧驾车,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一会儿功夫,新入会的小萌新田让便被墨翟带偏了。墨翟此刻亦是激动不已,一个健步跳上马车,立于车上,大呼一声:“驾!”
少年人的友情便是这般容易建立。自二人相交后,每日形影不离,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墨翟一连三日为田让驱车,丝毫不觉得辛苦。他们走遍了阿城的每一个角落,努力推行初税亩的改革。
第四日,抄录统计完判定田亩的结果后,不知不觉便到了饭点。田让伸了个懒腰:
“终于结束了。”
他一边舒展着早已酸麻的腿脚,一边看着窗外那暖黄色的阳光:“申时了。时间过得真快。”
瞧见在沙盘上涂涂写写的墨翟,仍在聚精会神的完成变法的最后一步。他走过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如何?”
墨翟沉思了片刻:“十抽一倒是可行。若是九抽一,赋税之重,恐五亩之民家无余粮。”
田让自然是希望变法可以成功,如果税收还达不到九抽一井田制的标准。那于国家而言,便是个笑话。此时不免有些紧张。
“那百亩良田可抽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