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愿强迫别人做不愿意的事,说再多,也不过是浪费口舌而已。
“是”
天已经微亮,白罴的声音如同魔咒让她无法入睡,不是因他叫的有多响,而是那叫声已经逐渐低声到消失。
终于,她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拿起昨夜还未收拾的残羹剩饭,打开了房门。
“小姐!”守门的是南郡的兵将,一夜未合眼,显得有些疲惫。
“你们也是辛苦,先去歇着吧。”她从不插手她爹郭永训兵练兵,所以之前对这些地方兵从未有深处过。
“军中规定,没有少爷的命令,绝不能移动半步。”其中一人说到。
照容轻笑“这可是你说的。”
接着,她大摇大摆的向草篱笆门走去,草篱笆门附近也围着一群兵将,衣服服饰来看,既有南郡兵也有长沙兵。
“郭小姐!”众人行礼。
“嗯”她轻声言道,却发现那轿底早已不见了白罴的影子。
这下她有些急了,环顾四周,在草篱笆不远处的杂草丛中找到了它。
她先是一急,跨步向前,却被兵给拦住。
“小姐,万万不可。”几个人一边阻挠,一边悄悄派人去请郭表,或者是郭嘉了。
这时,小白罴圆滚滚的身子微动,翻了个身,许是闻到了肉的香气,居然扬起了头,盯着她看着。
她看着拦在眼前的长枪短剑,心中的愤怒徒然升起。
“是谁给你们胆子,敢用兵器拦我?”她冷眼瞧着,几人慌忙收了兵器。
“这白罴生性残暴,小姐可万不要接近他!”其中一人说到。
“残暴?本小姐看到的只是一个即将要饿死的生灵。休要拦我!”照容气鼓鼓的说道,继续向小白罴的方向走去。
“可是…”当他在想说什么的时候,身后被人拍了一下,见郭嘉气定神闲的让他不要管,他们也就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容儿…”
“…”她愣住了,楞楞地回过头,发现唤她容儿的人是郭嘉,她的心中却不知是何意味,只是那心头堵堵的,有些谎,又有些道不明的情绪。
“万事小心”郭嘉手背于身后,广袖长衫显得他身型格外瘦弱,只是那棱角分明的脸颊,塑造出他坚毅不屈的内心性格,那一句小心,似乎是他有意为之,又好似发自内心。
她彻底慌了神,一双大眼睛盯着他愣住,这时,她的裙摆被扯动,那小白罴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脚边,伸着爪子,想要抓到那离它不远的鱼头。
她回过神,蹲在地上,将鱼头放于他面前。
“快吃吧,吃完找个地方好好活着”
白罴本就可爱,如今的大小与一只土狗没什么区别,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样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一直在颤动。
楞楞地,她又想起了那一声“容儿”。脸微红,也不敢回身,生怕那个人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的心情从未如此糟糕过。
偷偷瞄后方一眼,发现郭嘉早就不在那里,她以最快的速度提起裙摆,小步跑回房中。
“兄长,那是何人?”隶属长沙的一名小兵问“那一声容儿,兄长可听到了?”
他窃窃自喜。
“少言!这两位可都不是咱们可戏说的。”
“好奇嘛”他调侃道“谁人不知那小女娃娃是跟二少爷定了亲的,而那人居然张口就唤她,兄长不觉得可疑?”
“他是郭家人…”那人平静的说道,并示意让他闭嘴。
“兄长休要糊弄我…此行郭家人只有郭表,那郭表我还是见过的”拍着胸脯骄傲的说。
“世上郭姓之人又岂止一二,茫茫中原大陆,单是一普通世家公子,我们也只有行礼的份。”
见他恼怒,那人也就不说了,低着头,嘴里嘟囔着什么,发着牢骚。
深夜,一只滚圆的小身子翻窗入室,摸摸索索的爬上了床,把它省下未吃的一只鱼头放到了枕边。
当照容被那鱼腥味激醒,已经是深夜,她迎着弦月光,看清了那抱着她大腿撒手不放的小白罴。
无语道“也就是你命大,但凡屋里有我以外的人,你就不知道怎么死了。”
“嗯嗯,啊嗯嗯”小白罴看了她一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睡了。
“若你知道我们人类杀了你的族人,还会这样依赖于我么?”她无奈的抚摸着白罴的毛发。
月色皎洁,那月光似乎格外透亮皎洁。她淡然一笑。
“以后就叫你牙儿吧。”
多年后的白罴牙儿早以被郭照容放回了竹林,它总是一边啃着竹子,一边等郭照容来接它回到身边,这一等,就是作为它白罴的一生。
而郭照容早以成为那城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决策者,开启了她作为郭照容,杀伐、狠辣的一生。
那时,她总是能想起牙儿。有些事情,牙儿可以不记得,但她不能当不存在。
她这辈子总是骗不了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