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林处还有丝丝绿意,离林子越远,那塞北枯草似的景象就越明显,
陈平快要虚脱了,还见不到一个接应的人,趁着仅剩的那一丁点力气,陈平用身上的刀砍出了一个隔离带,在内里点起了火。
火趁着风势,照亮了大半的夜空。
陈平眼里瞅着那本可以成长成庄稼的枯草,竟然难过得眼里挤不出一丁丁眼泪。他倒下了,倒在了大汉灾年的荒野处。
可心里还知道痛,他望着跟前的火焰腾腾地起来,然后直冲云霄,最后又一点点地熄下去。
偶尔间,陈平还看到似有小动物在火中挣扎逃窜的身影,伴随着一阵阵肉香味传来,那些个逃窜中的,最后随火焰一起没有生机。
陈平没想到,当初在刘邦身边自诩为“最仁义”的自己,也有这么残忍的一面。不过他没有想那许多,因为他饿得快晕了,脑子早就不是他自己的了。
等到灰烬中的余火散去时,陈平居然也很心安理得地用先前的松树枝刨开灰烬,去寻找食物。
陈平的眼中有泪,那泪不仅是为灾民的,因为他的现状就是灾民所要经历的或者正在经历的;更为自己的无能,没办法像钟离眜那样为大汉笼络住人才让百姓安然度过这一劫,是他作为朝廷大员不可饶恕的过失。
泪眼朦胧处,陈平看到了不远处的火把和那越聚越多的人,再近时,陈平却看清了,是全副铠甲的卫尉处的装扮。
陈平站了起来,朝那来人处挥着手,然后,眼前一黑,又倒在了灰烬中。
*
再次醒来时,陈平已经在家中自己的榻上了。
榻跟前,陈买侍候在侧。
陈平一把抓住他的手,拽到跟前细细地打量了好一阵子,才问道,
“买儿,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陈买笑了,露出他那与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的牙齿,很是奇怪地问,
“阿爷,我一直在和他们一起修护城河没离开过。后来不知怎地,我发现自己的符传没了,等到傍晚收工时,就回来请阿母给我再做一个。
阿爷,我也听说了,是有人把盗用来的符传到我们家把你诳走的。
你这么大个人也真是的,也不等把事情查清楚就跟人走,我三岁时都知道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
卫尉手下多半的人手都出动来找你,你看看你,竟做些让人担心给人添乱的事。”
陈平有点哭笑不得,张丽则用看怪物的眼神瞧着他,虞小妹一把拍在陈买的背上,
“你这孩子,这么大还不懂事。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所有的事都是从你管不好自己的符传开始的,死人还守一副棺材板呢,你连个符传都守不住!
从明儿起,再不准你出门!”
陈买一脸苦相。
张丽却例外地没有为他求情,只是握着陈平的手说道,
“你回来后,吕媭来过一趟。说是皇上和太后有旨,等你醒来后赶紧进宫里一趟。走不动抬也要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