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三年,夏,六月。
明军进占沙州。
班麻思结父子不敢与明军战,退入东察合台汗国。
沙州之地,尽数落入明军之手。
苏城于沙州之地斩不服王化的部族民,号令哈密卫诸部头人前来沙州拜见自己,若忠顺王不至,则发兵哈密卫。
沙州地处沙漠边沿,四时干燥少雨,初来沙州,关内人就颇多不适,这不,石头就天天流鼻血,干的冒火。
这天天气颇热,刚刚起床,太阳就像火球一样挂在了东天之上,燥热的风一吹,刚刚喝到肚子里的水就尽数变成了汗水,几次风吹之后,人就变的口干舌燥起来了。
“这天怎么这么干呢?”
“这里天气就这样。”
“刚喝的水啊,哎,我鼻子又破了。”
“这里天气就这样。”
身穿白袍的苏城走在沙州城内的道路上,被旁边石头跟杨玉的嗡嗡声弄的口干舌燥。
呵斥了两人几句,苏城走进了道旁的一处院子,问着院子里的年轻人:
“伙计,讨碗水喝。”
憨厚的小伙子闻言一溜烟的进了屋,用木瓢端出半瓢水来,递给了苏城。
苏城一口气把水喝干,问着小伙子:
“小伙子,我看你是个汉人,怎么能在这沙州活下来?”
苏城这几日走遍了沙州,除了会放牧的蒙古人,还是蒙古人,根本看不到汉人的影子,这小伙子是他离开肃州卫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不是兵的汉人。
“俺爹是个厨子,班麻思结头人很是厉害,把俺爹从肃州卫弄来了,俺爹就在这住下了,俺也是前几天破了城,才赶来的。”
那边,石头跟杨玉在大呼小叫的弄水喝。
苏城索性拉了把凳子,在阴凉处坐下,与小伙子拉起了家常。
“你叫啥,胆子这么大,兵荒马乱的,敢一个人来这沙州城,不怕被当兵的砍了。”
小伙子胆子也大,见苏城坐下,给石头指了水桶在哪,也从屋里拿了个小凳子,在树荫下坐下了。
“俺叫常远,俺爹叫常家旺。”
“俺也怕被砍了,这些日子在肃州城,那些当兵的都收敛了很多,说是朝廷派了一个厉害的王爷过来,爱民如子,当兵的都不敢犯军纪,俺寻思着,当兵的不敢犯军纪,那就不能砍了俺。”
苏城闻言来了兴趣:
“你这胆子倒大,当兵的不敢犯军纪,但砍一个两个的奸细他们还是敢的,你就不怕他们把你当奸细砍了,这沙州不是咱大明的地儿,可是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常远脸色一黯:
“俺也没法子呀,俺一家的衣食,都指着俺爹咧,以前虽然沙州不属咱大明,但好歹也是跟沙州通来往的。”
“自从谢总兵上任,断了跟沙州的来往,俺家的日子就难过了,俺爹每回往家里送银钱,都是俺来接着,磕磕绊绊的,也算是活下来了。”
“这不,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俺不来,一家老小,就都得饿死咧。”
苏城闻言看了一眼院子,院子里有三间正房,一个小厨房用干麻杆扎成的竖排做墙,围住了三面,里面有着锅灶。
也是个穷苦人家。
“这是你爹在沙州的家?”
常远笑了笑:
“算是吧,可惜找不到俺爹人了。”
苏城安慰着他说了:
“兴许是被班麻思结带走了,你爹若是寻了机会,肯定会回来的。”
常远闻言笑了笑:
“俺也是这样想的,俺寻思着在这儿赚点银钱,就当是俺爹挣的,拿回去,让俺娘跟姐弟们先活下去。”
“咔嚓”
喝水的石头跟杨玉抢木瓢,一不小心把木瓢给弄烂了,水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