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誉满天下的侠医,孙思邈决不愿看着郭孝恪将军为国捐躯,后人却要遭遇无妄之灾。
作为无病不治的药王,孙思邈对医道药理有着近乎病态癫狂的执着。眼下的郭待封,就是一个值得让他癫狂的病人,面对南海武毒束手无策,这是对“药王”两字的侮辱,而孙思邈决不能容忍这种侮辱。
翻遍了随身携带的药典医书,孙思邈突然有了一些新的发现,就立刻过来找郭待封。
郭待封将房门刚一打开,孙思邈就急冲冲闯了进来,不等招呼立刻坐下。
郭待封笑笑,合上房门,回来陪坐一旁。
孙思邈神色中带着一些得意,开口道,“郭公子,贫道适才查阅典籍,又细细体会公子体内真气性状,似乎来自佛门功法,不知是也不是?”
郭待封现在已经不再对孙思邈的任何判断有所惊讶,他完全被药王神乎其技的岐黄之术打败了,心中也就越来越害怕这个老道士,只要给他多一点时间,他就一定能更接近真相。实在是个可怕的老头。
郭待封知道很难瞒得过孙思邈的眼睛,神情略有尴尬,点了点头。
等待郭待封回答的时候,孙思邈不再是仙风道骨的模样,一副眼巴巴的神情,似乎生怕郭待封否定了他的判断,等到得到郭待封肯定的回答之后,孙思邈大大松了一口气,面上又有了一丝进门时的得意,但接着便是破口大骂。
“贫道就知道,这帮秃驴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个装神弄鬼,故作玄虚,背地里不知道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郭待封没想到孙思邈反应如此强烈,想想那天想要抢夺经书的刺客中也有道门弟子,当时似乎说过什么“联合道门,反败为胜”的话,不觉心中一动,便不动声色的道,
“孙道长似乎对佛家弟子颇有成见。”
孙思邈闻言,紧紧盯着郭待封看了一眼,似乎觉得自己言辞略有不妥,定了定神,面色又平静下来,答道,
“成见?郭公子此次遭遇,已经告知确实佛门一秃驴所为,且不论其所托公子之事有多重要,为了达成目的,采取如此下作手段,以公子性命相逼,不由得贫道不对他们有所成见。”
言罢仍是一副生气的模样。
郭待封见孙思邈如此说话,心下觉得自己耍弄手段套话实在对不起这老道士,但又一想自己命在旦夕之间,说不得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便又道,
“如此说来,倒也并不冤枉他们,不过如今天子天后俱都笃信佛法,佛门势力遍及天下,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孙思邈听了长叹一声,颇有感慨的道,“贫道乃三清教下,修习老庄之学。道门乃中土自创之学,如今反被天竺佛教喧宾夺主,实在叫人心寒。”
“佛典义理贫道倒也多曾涉猎,平心而论,释迦创教,数百年来门人弟子精思审辨,学问确实博大精深,且已成渊深似海之势。我辈倒也不应存有门户之见一味摒斥。可恨那帮秃驴前恭后倨,东汉年间佛典传入中土,当时道门势力遍布天下,声势烜赫,他们为了传教布道,对道门百般逢迎附会,甚至不惜宣称佛即是道,佛道一家。八百年苦心经营至今,佛家如今已成燎原之势,一朝得势就处处攻击道门,隐隐然竟有取而代之,天下独尊之意。是可忍孰不可忍。”
郭待封心中暗暗思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佛道两家成见已深,也许那提和尚传出的秘密也与此有关。那夜道门杀手参与夺经,想来这部经书中隐藏着可以攻击佛门的重大秘密,万万想不到这个事情牵扯竟然如此之大。
可是,孙思邈虽然有侠医之名,毕竟是道门人士,听其口气深存门派之见,莫非也是为了那提的佛经而来?想到这里,郭待封不觉心中“咯噔“一声,仿佛掉进冰窟,冷彻骨髓。
正思量间,就听孙思邈又道,“罢了罢了,这些烂事不说也罢。既然公子肯定体内真气封印都是拜那秃驴所赐,贫道更加下定决心,绝不袖手旁观,秃驴害人,贫道救人。公子放心,贫道这就回去,彻夜研究解毒之法。”
言罢,也不等郭待封回话,又急冲冲推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