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州隶属淮南道,已非岭南地界,远在千里之外,郭待封计划取道韶州、出五岭北上,待得目送义净向西自返妙高山而去,这才孤身上路。
一路山高水长,郭待封不敢懈怠,尽拣偏僻小道,施展轻功,一路疾驰。不消两日,已经来在韶州境内,正是傍晚时分,前面一处高山,林木森然,不见行人。郭待封眼见错过了宿头,便寻思连夜向北,越过大庾岭出岭南。
正行走之间,远远的就见路旁跌坐着一人,边上扔着一捆柴禾。
郭待封脚程极快,转瞬便到近前,扫看了一眼,那樵夫二十来岁年纪,一副出家人的装束,只是尚未剃度,倒是个行者,腰间别着一把斧头,身形极短小,相貌粗陋,双手骨节粗大,使劲箍着右腿小腿。
郭待封心中一动,止住身形,上前问道,“这位师父,可是伤了脚么?”
行者抬起头来,面色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淌,似是疼痛极了,却是说不出话来。郭待封蹲下身来仔细看时,就见那行者脚踝处乌紫肿胀,细细的似有两个小洞,这是被毒蛇咬伤了。行者两手勒紧伤口上方,暂时阻住蛇毒蔓延,却是再腾不出手来自救。
郭待封看得真切,不假思索,掣出一把匕首,看着行者道,“这蛇毒好生厉害,师傅且要忍上一忍,须将脚上的毒血放掉才好。”
行者艰难地点一点头,郭待封轻挥锋刃,往伤处不浅不深划开一个十字形口子,乌黑粘稠的毒血立刻流了出来,不过半盏茶功夫,乌血流出有七八成,渐渐止住,还有余毒留在体内无法自行排出。
郭待封略一思索,便将右手按在伤口上方,心念起处,体内真气催动到十倍速度,一缕真气连绵不绝,透过手掌渡入行者脚踝血肉,缓缓将余毒逼向十字伤口。这一回看不见毒血流出,只是十字伤口处蒸腾起黑雾,丝丝缕缕,隐约有一股恶臭。行者脚踝伤处,肿胀乌紫以看得见的速度消失,血肉重又变作鲜红,颜色如常。
眼看蛇毒尽解,郭待封这才停止运功,随手撕下一块干净布条,包扎住伤处。
再看那行者时,面色已经恢复,长长吁了一口气,合掌垂首,感激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惠能有礼了。”
行者自报家门,郭待封盘算着尽快将他送回寺庙,不要耽误赶路,便淡淡地道,“举手之劳罢了,看师父的装束也是佛门弟子,想必宝刹不远,天色渐晚,在下这就送师父回去。”
惠能忙道,“如此便有劳公子了,往前不远有一处刘家庄,惠能便是住在庄上。”
郭待封也未多想,俯身将惠能背起,道,“师父指路。”
半个时辰不到,两人来到一处庄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郭待封放下惠能,便要上前打门。
这时,就见庄门大开,十几个庄客人人手上举着火把,提着钢叉、棍棒,吵吵嚷嚷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一名头戴儒巾的中年员外。
惠能坐在地上,高声叫道,“兄长,小弟在此。”
中年员外循声看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跑到跟前,一叠声喊道,“贤弟,往日里太阳不见落山便即回转,今夜却是迟迟没了踪迹,山林中多有财狼出没,为兄正要带上庄客上山寻你。”
众庄客“呼啦”一声围了过来,火把将四下里照耀的亮如白昼,中年员外惊道,“贤弟怎么坐在地上?”
惠能忙道,“有劳兄长挂心,小弟遭了毒蛇。”说着,抬手一指郭待封,又道,“多亏遇到这位公子相救,才能有命回来再见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