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顿时为一种难以言语的感情所弥漫。这首词,却不是昔日我出嫁前,刻在邢枫哥家的墙壁上的么?我笑笑,说道:“好的诗词,讲究哀而不伤,这首词,却终究是太过于伤感了,算不得一首上上之作。”
袁震东盯着我,说道:“妹子这是在以词论词,为兄却是以词论人。碎萍凄月淡红妆,雁远梦芜荒。寸心叠恨漫三江,锁愁载泪满川扬,这都是何其深刻的感情?只不知那写词的人,如今却是哪里去啦?”
我笑笑:“这首词,说不得是有人随意写着附庸风雅的。说不得写词的人,早已嫁人了呢?世间的事情,原是很难预料。我家相公以前说过一句话,我确是觉得很有道理的: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兄长在此和妹子谈论这些没用的诗词,反不及好好陪着嫂子,四处散心开怀呢?”我故作调侃地说道。
袁震东的面上,一时有些讪讪起来。于是,我乘机告辞离开。两年了,原本以为再见的时候会抱头痛哭,谁知道原来居然是这般平淡,心中竟然泛不起一丝涟漪。
回到沈家,相公的精神却是大好。宝宝煮的燕窝粥,他一口气全喝下去了。
明月欣儿见着宝宝,拉着她的手,和她讲起我们云门山拜寿的遭遇,说道:“没有料到那位镇关大将军,居然是少奶奶从前的邻居哪。他还说,等到有时间啦,要来我们沈家拜访呢。”
冰凝笑着说道:“那大将军,原本是个武将,应该和我来较量武功的嘛,反而和九容嫂嫂谈论了半日的诗词,听的我头都大了呢。”
明月欣儿叫道:“可不是么!我觉着那个将军似乎对我们少奶奶有意思哪。纵不是如今有意思,也是昔日喜欢过少奶奶的。”
我朝明月欣儿瞪眼道:“别再这里乱说话。我与那将军,只是儿时的玩伴罢了!”
明月欣儿不说话,伸伸舌头跑了。
等到房中只剩下我和相公的时候,沈洪握着我的手,说道:“容儿,终究是我累你啦!”
我笑笑,说道:“相公,你莫这么说。除却你,这世间又有谁肯待我如此之好?”我边说着,边伏到沈洪的肩上,心中的幸福之情,无以言表。
对袁震东的邀请,我当时只是说说罢了。虽然他应承下来,我也没往心上去。谁料得时隔几日,居然有丫鬟匆匆来报,说:“少奶奶,少奶奶,我们家里来了一位将军,现在正在正堂和老夫人、二公子、三公子寒暄呢。这位将军自称是你的朋友,老夫人特意命我来请你前去。”
我闻言,心里立刻知道是袁震东来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何况,袁震东此行,许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是我多心了呢。
我换了衣裳,匆匆赶到正堂,见过老夫人。
我见到袁震东和他的妻子黄烟陌,此时正坐在客位上,笑容满面。老夫人的面上,却尽是不自在的神色。毕竟,黄烟陌和柳雨湘,宛若一个人。
见着我,袁震东说道:“老夫人,昔日我与九容妹子,可是邻居。若是没有冷伯父和九容妹子的照顾,又哪里会有今日的我?我的心里,对冷家实在是充满感激的。如今,九容妹子既然是沈家的人,沈家的事儿,自然也就是我袁震东的事儿。老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吩咐便是。”
袁震东官拜一品,乃是封疆大吏,连朝廷都礼让三分,如今和老夫人讲话,却是彬彬有礼,恭谨谦和,老夫人一时,也觉着甚是不自在起来。然而她面上的神情,一时却也缓和了不少。她的心中,原本是十分担心黄烟陌会是未死流亡的柳雨湘,而今贵为将军夫人,会前来报复沈家,而今,见着袁震东居然是我旧日相识的好友,心中的忧虑,想必一时也缓和了不少。
老夫人陪笑道:“老身岂敢有劳动大将军之处?大将军与容儿,居然是旧时邻居,实在是容儿只幸,我沈家之幸。”
袁震东笑笑,说道:“老夫人实在是过誉啦!震东岂敢担当?我原是与九容妹子一辈的,老夫人为长者,自是该尊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