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震颤》剧本搞定,麦子实际上一个字都没有改。
让总局改变态度的,是最近播出的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电视剧《跌不倒》,央八每晚黄金档,播了两个月,收视率从第三集开始一直到结局,始终高居榜首,甚至在网络点播率上也一骑绝尘,平均收视率高达8%。
《跌不倒》从主人公童年时经历的东北三省下岗潮切入,壮阔跌宕,其中的情感共鸣几乎覆盖了所有电视收视人群。剧本大小情节相扣,矛盾重重,无论幼年、青年还是中老年演员,都极有观众缘,在视频网站上同样高居榜首,讨论话题接连不断。
连麦子这样绝少看国产电视剧的人也禁不住追了下去,给徒弟们安排拉片子的任务,三番五次提点:这剧本简直就是范本,你看看人这节奏、这台词!
现实主义题材的作品开始受到关注,业内对这个题材的讨论声也越来越高涨。总局最近这段时间收的一百多个成形剧本里,包括《大地震颤》在内,有十几个现实主义的本子。
经过谨慎考虑,总局放松了对这一主题本子的审核,但相应地加大了拍摄过程的监管和检查。
裴瑗可以接受,麦子发了两天牢骚,得知自己的剧本一字不改,也高高兴兴接受了。
常小雁陪池幸一块儿去片场,打算帮她挡一挡可能出现的媒体。但片场没见一个记者,裴瑗边吃饭盒边走过来打招呼:“今天咱们这儿没有闲杂人,放心。”
没人聊起池幸那些八卦新闻,张旻和小演员楚云浩比池幸来得稍早,今天要拍的大多是一家人的戏份。楚云浩小脸大眼,模样天真可爱,他是裴瑗找来的苗子,一声不吭看人时有种紧张的怯懦,池幸看到他的第一眼,感觉就像看到剧本里自己的儿子“诺诺”。
池幸也坐了下来,今天的戏一直排到晚上,台词量不大,但情绪转切很剧烈。她很快进入状态,跟张旻讨论剧中的情绪交流和对手戏的细节,楚云浩坐在大椅子上,伸直双腿,他穿了一双十分昂贵的童鞋。
池幸知道他家境富有,母亲是北影的老师,他从小就学习音乐和表演。她按住楚云浩的小脑袋:“诺诺,看什么呢?不专心。”
楚云浩:“妈,我看到一个好漂亮的大哥哥。”
张旻抬了抬眼:“对了,今儿王靖的演员也到场,还有裴瑗他们请的一个舞蹈老师,专门给你和王靖调整现场的。”
正说着,裴瑗和麦子领着两个人走了过来。当先的男人身材极好,肩宽腰细,高大潇洒,明明是这样冷的天气,他穿毛衣和风衣,一点儿也没颤抖。
“姜岺,也就是咱们的王靖。”裴瑗笑道,“刚从青海回来。”
张旻与他握手:“你好你好,青海……是拍《狙击手》?”
姜岺笑道:“对的对的,你怎么知道?”
张旻:“你手上这茧子,能不知道?”
姜岺:“《狙击手》太苦了,真的太苦了,我真吃了几天的雪。幸好味道不错。”
他性格开朗,看到池幸又聊起她的作品,顺手摸了一把楚云浩的脑袋:“浩浩,你爸妈呢?”
接下来他们聊的话题池幸只是听着,并没有很大兴趣,也不想插嘴。这部电影是裴瑗和江路那几个制片人攒的局,找的也尽是圈子里他们熟悉的人。在这个圈子里,有能力和有背景,都是运气的一部分。
姜岺、楚云浩这样的人,只要有志走这一条路,他们面前的障碍比一般人少太多太多。
但池幸同时也想起,她去学校上台词和表演课,老师有时候会聊闲天,说一些并不耸人听闻的八卦。有的人一生顺利,但也只是顺利;有的人出身平凡,长相普通,偏偏极有观众缘。
“这也是运气。”老师跟池幸说,“你这样的长相是运气,能站在这里也是运气。不过做人做事,若总是单凭运气,就没什么意思。”
这时,麦子身后另一个青年扬手冲池幸打招呼:“公主,你好。”
他一头棕褐色及肩长发,有点儿乱糟糟,穿的居然还是那天的薄帽衫,外面套一件羽绒服。
池幸:“Eric?!”
麦子乐了:“咱们剧组的舞蹈指导老师,艾锐,叫他Eric就行。”
池幸:“……这是真名吗?”
Eric和她握手:“当然不是,我中文名原锐。但我妈不允许我做这些事情,我就给自己起了个化名。”
池幸:“既然你妈不允许,你还……”
Eric:“我喜欢跳舞,不喜欢搞生意。凭什么舅舅能拍戏,我就不能跳舞?伐讲道理。”
他很努力地学京腔,时不时还是会带上点儿软糯的上海腔调。和池幸握了半天手,麦子嘲笑他看到漂亮女人就撒不开眼,Eric忽然瞥见池幸身后的何月,连忙凑过去抓住何月的手:“女侠!”
他异常热情,麦子和裴瑗面面相觑。池幸解释:何月当晚在原家庄园停车场把鬼鬼祟祟的Eric错认为贼,出手制服。
何月面白如纸,她已经知道Eric的真实身份。
Eric强行和她交换了微信,叮嘱:“女侠请一定教我功夫,谢谢、谢谢。”
麦子和Eric的交易早在Eric回国之前已经达成,Eric宴会当日出逃钓鱼,也多亏他打掩护。池幸总觉得麦子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看戏心态。
姜岺今日并无戏份,他只是来现场跟众人打个招呼,旁观众人拍片。池幸和张旻化妆出来,坐在一旁聊天的姜岺和Eric都惊呆了,围着面目大变的两人看个没完。
先拍摄的是赵英梅和丈夫的一场争执。争执最后以张旻一个耳光作结。
丈夫在卧室里翻箱倒柜找钱,赵英梅把他打了出去。她脸颊红肿,强忍眼泪收拾满地狼藉。一直躲在厕所里的诺诺来到她身边帮忙,从一片凌乱的衣物里找出一件小小的紫红色舞裙。舞裙上嵌满亮片,穿过灰尘与玻璃的阳光照亮它,一个闪动的旧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