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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 2)

池幸下了山,在火龙果田里转了一圈。她和周莽回来的时间并不多,这次是趁着工作结束,打算在闲暇的一个月里好好休息,干脆收拾行装回家种地。果园和田地平时都雇人打理,照顾得很好。这火龙果田是前年种下的,去年结了几个果,白心黑籽,甜得惊人。周莽说今年会结更多的果子,池幸起初半信半疑,但见到眼前无数花苞,她信了。

从别墅前的小庄园往南走,穿过一条小路就是海堤,过了海堤就是沙滩。海水退潮,露出平坦的沙地,伏地的牵牛花开成了串。

一切都准备停当,池幸站在海堤上伸懒腰做舒展运动。邀请的宾客们都是今天抵达,常小雁和何年何月来得最早,已经在来这儿的路上了。

吃的用的热热闹闹摆了出来,池幸一边张罗一边给周莽打电话。周莽神神秘秘告诉她:“我找到一个好东西。”

中午时分,常小雁和何年何月终于抵达。池幸开了辆越野车去接,在路口停下,从车窗里伸出脑袋,酷酷地冲路边呆站的三个人扬手:“嘿。”

常小雁一上车就问她:“结婚吗?”

池幸奇道:“为什么是结婚?”

常小雁:“不结婚你请这么多人,跨越半个中国来看你?”

池幸:“我当地主了,请你们来看看我的果园。”

常小雁:“……无聊。”

结果抵达庄园之后,她看着满眼吃的喝的,坐下来嘴巴就没停过。何年何月都是山里出来的孩子,挽起衣袖裤腿就要去干活,被池幸拦了下来:他们是客人,没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莽哥呢?”何年问。

池幸也不知道。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她忙于接待,转来转去。傍晚时分,在海边石头上钓鱼的何年何月突然冲站在海堤上的池幸大喊:“莽哥回来了!”

周莽带回了一艘船。

5.

这艘船是周莽在山的另一侧发现的,小浅滩上有一艘不起眼的、搁浅的小船。

船是木船,四五米长度,船身爬满贝类的痕迹,被海水冲刮的地方破了洞,无法再下水。船舱空荡,积有水草和沙子,指甲盖大小的蟹在里头爬来爬去。

周莽利用两辆带滚轴和履带的木板车,把它拖了回来。

池幸从海堤上跑下来:“怎么有一艘船!”

她又惊又喜,转着圈地看那船。船是挺破的,但样子好看。这种只能在近海摇桨出行的小船很常见,池幸记得半个月前刚来这儿,她和周莽在海边喝酒晒月光的时候曾经无意提过,“这片沙滩上要是有艘船就好了”。

她要的不是新船,也不是装饰漂亮的、仅供拍照的船。池幸当时没有细说,只随口一念叨。她自己实则也不确定想看到一艘怎样的小船,但没有小船的沙滩空白得可怜。

“是你想要的那种船吗?”周莽脱了上衣,裸着胸膛背脊,身上是密密的细汗。他抓了把头发,笑笑看池幸:“大海不要它了,我就捡回来。”

池幸跳到他身上,被他一把抱住。“就是这种!”池幸笑得停不下来,揽着他亲了半天。

沙滩上很快挖出一条窄沟,恰好够放置这艘小船。把小船推入沟里,在缝隙填好沙子,船身上的破洞被沙子掩饰,它是一个挺好、挺完整的回收品,把沙滩看作洋面,它仍是一艘乘风破浪的好船。

太阳快要落山了,山中蒸腾橙色的雾气。喑哑的夜色随着遥远号角浓浓地浸透,海中跳跃的金色逐渐熄灭,星子爬上了天。小船被洗得干净,在残余夕晖中湿漉漉闪光。

小路上传来汽车的声音,还未见到人,麦子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怎么还有一艘船!”他又高兴,又昂扬,“出海么!”

6.

夜晚的宴会就在这小船身边举行。每个人都问池幸和周莽是不是要结婚,或者是不是要订婚。他们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感到惊奇,又带着揣测的祝福。

麦子和原秋时同一趟机,带来了无法到场的裴瑗和江路的祝福。裴瑗以为真是订婚仪式,隆重地赠了池幸一套精巧繁杂的首饰,据说是她压箱底的珍藏。

池幸看着原秋时:“你怎么受伤了?”

原秋时揉揉嘴角的淤青:“被流氓打的。”

池幸不信:“你怎么会去招惹流氓?”

原秋时笑:“对啊,我也不明白。”

麦子一边喝酒一边插嘴:“所以不是订婚?”

池幸失笑:“不是呀。这是我和周莽的新房子,请大家来做客玩玩罢了。”

原秋时回头看看黑魆魆的山:“听说后面这座山都是你们承包的?我能去看看吗?”

池幸:“好啊,我带你……”

周莽截断她的话:“我带原秋时去吧,天黑了,这山你不熟悉。”

原秋时笑眯眯,周莽也笑眯眯,两人相互笑眯眯,客客气气地往山里走去。

洗干净的小船上装饰了彩灯和鲜花,新鲜的螺和虾在炭火上吱吱烘烤。周莽的朋友开了辆快艇过来,何年何月招呼几个会水的人上了快艇,一行人带上工具去钓鱿鱼。

池幸请来的乐队在沙滩上弹吉他唱歌,灯光通明。贝斯手很帅,麦子端了杯酒去跟人套近乎。那贝斯手留着板寸,五官出众,眼神扫过麦子的光头,笑着唱了句:“我喜欢长发,只喜欢长发……”

曾谧云和笛子坐在石头上喝酒点烟花,聊往事。

众人玩得高兴,池幸没什么可做的,跑到小船身边发愣。

周莽这个人很奇特,她越和他相处,越觉得他神奇,总是能在自己没说出来的时候就猜准了自己的心意。她问周莽怎么不找别人一起帮忙,周莽当时一边洗手洗脸,一边仰头笑着:“看到它的时候我想起一部电影。”

池幸蹲在他身边,心有灵犀一般:“《陆上行舟》?”

这是她和周莽去学校里蹭课时看的片子,当时中戏正举行赫尔佐格电影展,恰好是最后一天,放的恰好是《陆上行舟》。空想家菲茨卡拉多和人们在陆地上拉动一艘大船,那场景疯狂、荒诞。池幸看得认真,电影结束后她转头对周莽说:真好啊。

周莽问为什么好。

池幸一路上想了又想,牵着他的手晃来晃去:“很天真,所以很浪漫。”

她喜欢这种天真的浪漫,周莽便要为她制造。

船上的鲜花都是在山上摘的,彩灯是周莽悄悄买回来的。他早就计划好了,他知道池幸会喜欢。喜欢这艘船,喜欢这些简单、粗糙的小东西,喜欢这种热闹的、没拘束的夜晚。

池幸爬上小船坐着。山里有手电筒灯光闪动,是周莽和原秋时正在下山,即将穿过火龙果田。渐渐的,她看到有人出现在小路上。

“周莽——!!!”她扬声大喊,笑得很脆。

那灯光果然冲她晃了一晃。

朋友们在沙滩上起哄、吹口哨,乐队敲起轻快的乐声。池幸一直笑,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快乐。

快艇从海上回来了,何月跳下船时,Eric从人群中跑来,咚地一声跪在她面前。“何月师父!请收我为——”

何月立刻抬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开他手上那束茂盛的百合花。

花束打着旋落入海中,溅起一小片浪花。

Eric:“……徒。”

何月长发一甩:“不好意思,我对百合花花粉过敏。”

7.

新月,满天星辰。吃饱喝足,玩得有些累了,乐队弹唱《moonriver》,人们三三两两在沙滩上跳起舞来。

池幸正小口喝酒,听见身边的周莽凑近,贴着她耳朵低语:“有一朵花要开了。”

池幸吃惊:“火龙果的花?”

周莽:“嗯。”

池幸只知道这种花开得硕大漂亮,但从未见过。两人一对眼神,悄悄牵手溜走,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麦子在不远处用膝盖碰碰原秋时:“那俩人走咯。”

原秋时:“看到了。”

麦子:“你猜他们去干什么?”

原秋时:“去看花。”

麦子奇道:“你知道?”

原秋时低头认真剥开烤虾的壳。麦子没放过他:“你怎么知道?什么花?神神秘秘,是周莽跟你说的?”

原秋时:“您可真烦啊老师。”

麦子:“小秋,我认为你也应该跟着一起去。整点儿矛盾冲突出来,这才有意思。”

原秋时吃完虾,手也不擦,直接把麦子拉起来:“麦子老师,不如跟我一块儿跳舞吧。”

麦子只得被他拉着,随乐声跳起舞来。他跳得很好,很快引来掌声,对原秋时不配合他戏剧设计的一点儿怨怒消失了,转身时他还不忘对压根不理会自己的贝斯手抛去含笑眼神。

8.

火龙果和昙花都是仙人掌科植物,开的花模样也非常相似。周莽和池幸钻进火龙果田里时,那朵花正刚刚绽开一个小口。

看见花上两盏大灯,池幸立刻明白了:“催花呀?”

“正好这周蜂农过来,花都开了,省得再人工授粉。”周莽说,“用小刷子扫这么多花儿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池幸:“我没做过人工授粉。”

周莽:“给你留两朵。”

两人牵着手,池幸依偎在周莽身上,想了一会儿又笑:“你该不会在这花儿里藏什么戒指吧。”

周莽:“……不会。”

池幸看他,想从他眼睛里找出说谎的痕迹。但周莽面色没变,被池幸盯了一会儿,他补充道:“那太土了。”

池幸:“万一我就喜欢土的东西呢?”

周莽只是笑。热恋中的任何话题都像加了催化剂,说两句就要笑起来,往对方身上粘过去。池幸抱着他的腰,静静看那朵花越开越大。

花梗疏长,像钩子一样,顶上是拳头般硕大的花房。洁白花瓣渐次展开,隐约露出里头柔软的浅黄色花芯。池幸看得愣住,她头一回见到这样静谧洁净的美。

“周莽,你也觉得我应该接《仙人掌》吗?”她突然问。

周莽:“你不是很喜欢这个故事么?”

池幸默认了。

第一次看《仙人掌》的剧本她就被震撼了,翻到最后一页仍不舍得放下,立刻上网去检索当年的真实事件。那女孩是被拐卖进山的,她夭折了两个孩子,第三个平平安安长到六岁,被来村里卖货的人拖进了玉米地。年轻的母亲哭够了,在身上藏了割草的镰刀,决定出山去寻找那个消失的男人。

周莽记得池幸那几天晚上根本睡不好,半夜总起床,跑到客厅开灯看剧本。那剧本翻来覆去不知被她看了多少回,连台词都背了下来。

“可我总不能老演重复的角色吧。”池幸喃喃说,“再演下去,我会成为特定的女性角色代表演员,会很难接到其他的剧本。”

周莽:“重复吗?我不觉得。你演的每一个角色都不一样。”

池幸:“谢谢你。”

周莽认真道:“我没有开玩笑。”

池幸捏他的脸:“我害怕。”

她怕自己走不出来。

演完《大地震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跟人说话就会不自觉侧头,讲话腔调仍是赵英梅的发音。是周莽和常小雁陪着她,一点点地让她恢复到平常的样子。

而去德国拍摄《寒夜客来》,对池幸的影响更加严重。她身处一个陌生的语言环境中,能用汉语交流的只有周莽、翻译,还有偶尔会过来的常小雁。《寒夜客来》中的性工作者形象为她招来许多非议,角色本身的经历又十分压抑。她记得有一场法院对峙的戏份,她笨拙地用德语跟眼前所有人辩解,称自己对那个幼小的孩子并无恶意,讲到最后,她突然情绪崩溃,失声痛哭。最熟悉的语言脱口而出,她边哭边讲,整个片场都静了,连导演也没有喊停。

那一段最后被导演放入剪辑好的成片之中,他说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一刻。

每一个故事都要求她痛苦、崩溃,走过遍布刀尖的道路,血淋淋才能抵达终点。

周莽:“那我们不演了。”

池幸:“你好善变。都当助理经纪人了怎么这么容易被演员想法左右呢?谁说我不想演了?”

周莽这回认真看她:“如果你想选《仙人掌》,我有办法陪你,我不会让你进入那样的状况里。上一次是我没有经验,我没处理好,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她犹豫就说明,其实还是心动了。《仙人掌》太打动她,周莽知道池幸不会松开这部电影的。

“……这种话你上一次就说过啦。”池幸笑了。那场法庭上痛哭的戏结束后,周莽立刻带她离开了片场。池幸很少见周莽在剧组里发脾气,但那天的周莽措辞严厉,谁都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周莽亲她脸颊,低声说:“那就让我再说一遍。”

池幸两只手都用上了去捏周莽的脸,嬉闹中碰了下半开的花,眼角余光看见有什么掉了下来。周莽更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池幸:“……”

周莽:“……”

两人面面相觑,池幸大笑:“你不是吧!”

在地上找了半天,是池幸先把那枚小小的指环摸索出来。银色的小指环,非常朴素,一颗圆圆的小钻石。“是这个吗?”池幸拿着问。

周莽:“……是。”

池幸笑得停不下来,直接把那戒指戴在手指上。

周莽一脸沮丧和窘迫:他设计好的流程全部失算,这跟想象中的发展完全不一样。

指环在灯光里闪动细碎亮光,连带着池幸的眼睛也闪动起来。花完完整整地开好了,晴夜灿烂,香气在湿润的夜风里浮动。

“周莽,我要演《仙人掌》。”她轻声说,“我还要演好。”

周莽揉揉她脑袋,把她头发都弄乱了。池幸被他这无声的鼓励和赞许弄得有些脸热,忙把指环凑到他面前,问他:“什么时候放的?我今早来的时候这朵花还没有被弄开的痕迹。”

周莽握住她的手:“刚刚跟原秋时来的时候。”

池幸惊了:“……那原秋时岂不是知道了?”

周莽:“我就是要让他知道。”

他揉着池幸的手指,池幸怔怔看他片刻,笑出声来:“好幼稚啊,弟弟。”

周莽不答,嘴角一勾,快乐接受了池幸对他的评语。池幸靠近他,仔仔细细地在灯光下看周莽的眉眼。她找不到什么词句去形容周莽,现在只是,只是想吻他而已。

彼此呼吸纠缠,最后连花的香气也被搅弄进灼热唇舌里。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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