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包厢,看得出男孩儿对这里很熟悉,坐了电梯,到顶层的天台。
天台也别有洞天,布置成大大小小的玻璃花房,每间花房种的花也不一样,里面放着张木质的小圆桌,倒是个清净聊天的地方。男孩儿领着她到一间开满白玫瑰的花房,拉开椅子:“坐这儿吧,我叫莫铖,你呢?”
“许诺。”
“许、诺。”莫铖重复一遍,惊讶道,“好巧,我们名字加起来念就是‘承诺’。”
他笑了起来:“这算缘分吗?”
缘分?许诺对上莫铖的眼睛,很亮,落了桃花似的婉转多情,可轻轻一笑,又眉眼弯弯,温暖可爱。她点头:“算吧,刚才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他们这些人就是这样,挺浑蛋的。”
这次许诺也笑了,可脑中闪过妈妈,笑容一滞,有些迟疑地问:“应酬都这样?”
要女人风姿摇曳,像万花丛中笑的交际花。
莫铖愣了下,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他斟酌着开口:“酒桌上就是这样,什么人都有,你妈也不容易,你不要想太多……”
许诺心不在焉地点头,其实就一杯酒,兰清秋也没做错什么,但她就是没法接受。
来白城这几年,也没少听过兰清秋的风言风语,说她为了拿到合同,什么都肯做,但许诺从不相信,可今天……许诺明白,她没资格责怪妈妈,可妈妈明明不用走到这地步。她不是拜金的人,她可以过平淡的生活,她们也可以不住大房子。有时候,许诺宁愿回小春城,就算过去的妈妈,市井小气,连一点儿进口零食都要锁起来,但让她觉得温暖。
她不说话,莫铖等了会儿,忍不住叫她:“阿诺啊。”
这是她的小名,只有极亲的人才会这样叫她。可莫铖叫来,却也很自然,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
许诺反应过来,抬头发现莫铖左耳戴着耳钻,很别致,不是简单的男式耳钻,也不像耳环,而是一个环镶着钻,倒挺像戒指。许诺隐约觉得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她指了指耳钻:“你这耳钻挺特别的,像戒指。”
“是吗?”莫铖眼睛一亮,“这是我妈的婚戒,她去世得早,就给我留了这个。”
许诺歉意地笑笑,莫铖说没有关系。
两人又聊了会儿,莫铖也是高考生,两人还是同龄,不过许诺情绪低落,很快就向他告别。
莫铖有些不舍,但也没说什么,弯腰从旁边盛开的花丛折了朵白玫瑰递到许诺面前,笑着说:“初次见面,阿诺,很幸运认识你。”
许诺怔住了,他不会不懂吧,玫瑰可是象征爱情的花。
她忍不住看他,莫铖看着她,眼神清澈明亮,光明磊落的样子,若不接,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她正要接,莫铖又想到什么,把手缩回去:“等等。”
“小心刺到手。”他小心地把花枝上的刺拔掉,垂着双眸一脸认真。
许诺心一动,他可真细心,她看着他的动作说:“其实用玫瑰来形容爱情挺对的。”
“为什么?”
“爱情是长刺的。”许诺轻声说。
莫铖惊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把花递给她:“长刺也动人。”
许诺闻言一笑,接过花,就下楼去了,丝毫没注意男孩儿眼睛长了线似的盯着她。
直到她进了电梯,莫铖才熟练地点了根烟,倚着栏杆慢慢等,等到她从底楼出来,汇入人来人往的人流。
人那么多,可他还是一眼就找到她的背影,倔强的,清冷的,就像长刺的白玫瑰。
他在心里轻轻念了一声,阿诺……
当晚,许诺回到家里,兰清秋难得地早早回了家。
一回来,兰清秋就问:“阿诺,你跟莫铖去哪儿了?我跟你说,莫铖是环城实业莫总的儿子,你要和他多走动,懂吗?”
许诺听着,大多就是要多走动,别闹脾气的话。
她望着装潢气派的房子,很大。这是个寸土寸金的城市,可她们住的房子比小春城的还大,但在许诺眼里,却一点儿也比不上阿公的老厝。
许诺平静地望着母亲:“妈,你为什么来白城?”
是为了许淮安吗?那个你跪下来求他还是决然离开的男人吗?到现在,你还想着他?
离婚六年了,你手机号码从没换过,可他打过一次吗?你这么拼命,可他会多看你一眼吗?你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
兰清秋的唠叨戛然而止,房子静得可怕。
许诺仿佛能听到妈妈的心在流血的声音,她伤心道:“妈,我们回去吧。”
许诺再怎么和兰清秋不合,她也是妈妈,爸爸不心疼她,她心疼妈妈。
兰清秋沉默了好久,说:“阿诺,你别管了,我会让你过得很好的。”
许诺的心沉下去,她不想说什么了,就算她说破嘴皮子,妈妈也不会听,她们都学不会放下。
许诺握紧拳头,冷冷道:“那以后你别叫我去那种场合,我不像你,不懂陪酒。”
兰清秋的脸色倏地变了,咬着唇,气得发抖。
许诺没看妈妈,从妈妈身边经过,她不想伤害妈妈,只是她控制不住,这样的妈妈让她失望,她真是恨透了陷在泥坑的感觉!
许诺趴在床上,把脸埋到棉被里,直到手摸到什么硬硬的东西,是莫铖送的白玫瑰。
许诺起身,找了个花瓶插着,对着低垂的白玫瑰发呆。
她想起莫铖的话,那人爱花,会爱上它身上的刺吗?
不会吧,太美的东西都伤人。
我来告诉你,
什么叫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