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房间里传来一声轻响,她立刻扭头,付爸躲在门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战战兢兢地往外面看。
丈夫这副窝囊样气得付妈差点晕过去。
出了这种事,付妈也不敢报警,她很清楚自己在没有房产证的前提下赖在这里本身就不占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把房子收拾干净,花钱请人加装了一道铁门。
自那以后,她除了买菜,其他时间都待在家里不敢出门,怕那些人上门砸东西,更怕看见邻居们形形色色的目光,连白天她都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一个多月,付妈本来以为自己能一直熬下去,至少要熬到付锦辉出狱,可她没想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块豆腐乳。
农历新年到了,外面万家灯火喜气洋洋,付爸和付妈躲在家里,点着煤油灯喝粥。
付锦怡一走,家里没了收入,付妈的钱又全部垫进付锦辉那里,日子过得越发捉襟见肘,前两天物业来催缴物业费她都没敢开门,年夜饭寒酸到只有一小碟青菜和两块豆腐乳。
点着灯煮好粥,付妈把白粥和菜端上桌,去厨房拿了个汤勺的空档,回到餐桌上发现付爸把那两块豆腐乳都吃了,看着空空如也的碟子,连日来积压在胸腔里的情绪井喷似的爆发了,她厉声说:“你怎么把两块腐乳都吃了!!”
付爸一口粥还没咽下去,茫然地说:“青菜没油没盐的,我咽不下……”
“你咽不下,我就咽得下?”
付爸:“……”
付妈突然觉得委屈至极,她把汤勺往地上一摔,悲恸地大哭起来:“我为什么要嫁给你这种人,跟着你吃了几十年的苦,生下来两个白眼狼,日子过到这个份上,你连块腐乳都不给我留……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种人!!”
被她这么一说,付爸也委屈得眼圈都红了,他忍不住抱怨起来:“事情变成这样还不是都怪你,当初我告诉过你,不要这么对锦怡,你不信,现在好了吧……”
“怪我?”付妈怒道,她一巴掌扇在付爸脸上,“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要不是你没出息,我用得着处处算计?你倒好,有钱的时候跟着吃香喝辣,没钱了反过来指责我不对。”
“本来就是你不对,是你把锦怡逼走的……”
“你……”
夫妻俩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互相揪头发扇耳光,一时间咒骂声和鬼哭狼嚎交织,在其乐融融的万家灯火中显得尤其突兀。
等两人终于打累了,坐在地上喘粗气的时候,付妈低头抹眼泪,付爸抽完一根烟,叹了口气:“要不,我们回乡下老家吧。”
付妈:“……”
“回老家至少还有条活路,继续留在这里,哪天死了都没人收尸。”
桌上的煤油灯快燃尽了,一寸一寸暗了下去,付妈借着余光仰头看了一眼这套生活了好几年的房子,仿佛看见自己处心积虑谋划来的安逸晚年一点一点慢慢消失,她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