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轻尘悲哀、惨淡地笑了笑。
只是,他终究还是面对顾子舟,他终究还是答应了那样的哀求。
如果他不曾看见顾子舟,如果他不曾听见顾子舟的苦苦哀求,或许“满门抄斩”也不过听过便一笑置之。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无情太多的残忍,只要罪恶不是在自己眼前上演,他、甚至小楼的任何一位同学,都不会主动干涉。可惜,燕离一心要让他见着仇人的下场,却没想到给了顾子舟一个求情的机会!如果他不曾看见顾子舟,如果燕离一声令下,马上处死顾氏满门,再没有给他干涉的机会,如果顾子舟不是他的旧识,如果那个孩子不是才三岁的无忧无虑、无辜天真,如果,如果……如果可以有如果的话,又怎会有天下之憾事?
方轻尘低头,略带讥讽地笑了笑。
只是,顾子舟昔年对他亦有情份,一向不愿欠人恩情的方轻尘如何拒绝他唯一的请求?
只是,那样一个虽未谋面却已听说的孩童,终究是太无辜太可怜,拥有现代思想的方轻尘如何接受这样一条纯洁的性命无声无息消散?
只是……只是,不为什么,只是单纯地忽然有了逆反的心思……
“燕离,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会自己去救那个小孩,我既已答应了顾子舟,就不会食言而肥!”声音带着不可违逆的斩钉截铁与坚决。
“砰”的一声,燕离手中的杯子跌落在地,眼中满是惊讶与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微微提高的声音,有着压抑的怒气,一双凤目已是冰火交融,仿佛是火山喷发后又突然遇上冰封,沸点与零点的冲击,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方轻尘轻轻叹了一口气,直视燕离,目光一如当初的清澈、稳定,只是看着他出奇愤怒的眼神,忍不住还是低下姿态,再一次恳请:“放过那个孩子吧!”
燕离面色数变:“轻尘,你疯了吗?姓顾的造了多少孽,你居然同情他可怜他甚至为了他不惜违抗我?!你忘了方相是如何冤死的?你忘了方家满门是如何受牵连的?你忘了你当初千里逃亡时的凄苦无助了?”
“燕离,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为顾子舟求情!”
“哈,你敢说你不是听了那混蛋的哀求才答应求情的?你敢说你不是同情他可怜他?”
方轻尘一时默然。
燕离说得没错,他确实是同情顾子舟,确实是为他感到悲哀。
方轻尘的沉默对燕离是更大的刺激,他冷笑一声,眸中充满了压抑的愤怒:“你是威胁我吗?我若是不同意放人,你便自己救人,是劫法场还是要求所有人不遵旨意?!你就这样报答我的信任?”
方轻尘心中一痛,呆呆地看着燕离,心中一个念头翻来滚去:我知道我这样请求你会不高兴,可是,你竟如此不给我面子吗?难道你我这么多年的情份,竟连一个无辜的孩子也救不了吗?
痛极伤极,全身发冷,方轻尘语调微微颤抖:“他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燕离!”
“孩子?我姐姐死时,不过十五岁,不也是个半大孩子?我家破人亡之时,不过九岁,难道不是个孩子?谁人可怜我们只不过是个孩子?”
“你受了伤害,便要让天下人都受一样的伤害么?你被人砍了一刀,你恼怒那人报复那人,天经地义无可厚非,可是如果你不但要报复那人,还要迁怒其他人,那你与那个随便杀人伤人的人又有什么不同?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那个让你受伤的人?”
“你是说我就是个见人便杀的疯子?!你怎么不直接骂我是个暴君呢?!”
方轻尘摇头,望着神情暴怒的燕离,不明白为什么燕离会如此强辞夺理。以前纵然自己骂他驳斥他,他再生气再不满,也不过是冷语相对,从来不曾与自己正面冲突,难道这就是一个帝王的威严霸气么?难道他终究是不再信任自己厌倦自己了么?
方轻尘,你真是失败!
浓浓的挫败感,加上伤心失望,方轻尘闭了闭眼,定定神,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决然地说道:“燕离,你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我跟你的情份上,饶过小孩一命吧!”
燕离脑中轰地一声,仿佛晴天响了霹雳,炸得他头昏眼花,轻尘在求他吗?一向骄傲的轻尘居然为了顾子舟、为了那个素不相识的顾家孽种求他?!顿时,他所感受到不是高兴轻尘的低头,而是一种强烈的妒忌与羞恼!眼睛瞬间便红了,咬着牙根,声音透着一股愤恨:“好好好,我算是明白了!你宽容仁慈你心肠好你保护欲强,所以当年你救了我,你一心一意帮助我,如今,那个孩子是那么脆弱那么无辜,你也决意要保护他教导他,是吧?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原来,我不是你唯一关爱的人!”
方轻尘睁大了眼,心中一股绝望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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