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回去的时候,被郑梦琪堵在了二楼的走廊上。
郑大小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堵住珞珈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是不是你杀了李达民?”
她环抱着双臂,是一种防卫而拒绝的态度,珞珈心里在盘算这事儿,被斜刺里突然冒出来的郑律师吓了一跳,苦笑,“这个为没办法回答你。”
郑梦琪刚过来的时候听于永义跟白振赫说了几句这个事儿,于永义说珞珈办事干净利索是个能用的人,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就是珞珈杀了李达民,大概是认识珞珈与她认识七星社里其他人的方式都不一样,担任珞珈的辩护律师又把他捞出西帕监狱的事情,让郑梦琪对珞珈的看法总是与众不同一些,因此就格外接受不了珞珈是杀人凶手的事情,“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简单的二元选择,怎么不能答!”
珞珈无奈地摊摊手,“那我问你,从法律来说,给一名嫌犯定罪,是不是应该有充足的证据?”
郑梦琪标致的瓜子脸上显出一点犹豫,精致中透着几分锐气的眉毛微微蹙起,“是。”
珞珈笑了一下,“那我再问你,你有没有拿到我杀害李达民的直接证据?”
郑梦琪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恨恨地别过头,“没有。”
珞珈耸耸肩,有点遗憾,又有些理所当然,“所以,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的情况下,我有可能杀了他,也有可能没杀。你让我怎么回答你?”
“你这是诡辩。”郑梦琪瞪着他,正色警告,“我身为一名律师,绝不会包庇犯罪,一定会调查清楚这件事,你最好别让我找到证据。”
“是吗?身为七星社的大小姐,绝不包庇犯罪?”珞珈淡淡地笑了一声,看着表情倏地变得尴尬的郑大小姐,知道自己这话说过了,眨眨眼,嘴角那一点嘲弄还没浮起就已经变成了没个正经的嬉笑,话锋一转,他十足笃定地对郑梦琪说道:“随你,反正你找到证据,还要想办法帮我辩护,不是么?”
“你……”郑梦琪瞠目结舌,自认在说话上绝不输任何人的律师小姐一时被珞珈噎得说不出话来,刚巧一名身材曼妙的陪酒女郎经过两人身边,挑逗地向珞珈抛了个媚眼,“帅哥,要不要喝一杯?”
郑梦琪冲珞珈翻了个白眼,话不投机半句多地转身要走,冷不防竟被珞珈突然揽在了怀里,她倏地一惊猝然转头,正看见珞珈对那女人礼貌地笑着拒绝,“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女伴了。”
“……”郑梦琪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她高兴了调戏别人的份儿,还没被谁这么冒犯地搂过。
明明只是个几面之缘、只有一点交集、转头就该是彼此陌路的陌生人,她身体撞在珞珈坚实的胸膛上,整个人倏地被男人身上带着淡淡烟草气的味道包裹,她却不争气地红了脸,旁边的妙龄女郎遗憾地走了,郑梦琪在珞珈怀里挣了一下,猛地甩开珞珈的手,羞恼不已,“谁是你女伴!”
珞珈的脸忽然凑近郑梦琪耳畔,轻声说道:“就当帮我个忙,有你大小姐在身边,可就没人敢占我便宜了。”
……他这就是摆明着再撩妹子了。
郑梦琪想骂他,谁料张口却脸色更红,自己想象中的痛斥喝骂说出来竟是嗔恼的意思,“少糊弄人,你们男人哪个不是见了美女就往上扑?”
珞珈投降地举起手,“我可从来没有。”
郑梦琪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夜店里形形色色的与陪酒女调笑的男人们,再看看珞珈,眼神不由柔和下来。珞珈把手臂递给郑梦琪,郑梦琪白了珞珈一眼,到底还是挽着珞珈一起往郑泰诚他们那边回了。
于永义眼尖地看见珞珈和郑梦琪相互挽着亲昵走来的一幕,眼睛一亮,满脸兴奋地用手肘撞了撞郑泰诚,“哥,你看珞珈怎么样?”
郑泰诚顺着于永义所指看过去,顿时哭笑不得,“你可别乱点鸳鸯谱。”
于永义觉得自己很冤枉,“怎么就是我乱点鸳鸯谱了。以前靠近梦涵的混小子都被你吓跑了,现在她身边一个男人都没有,你就不着急?我看珞珈就不错,能降的住她。”
恰逢珞珈跟他的“女伴”走近,这句话被郑大小姐听了个正着,顿时不悦地凶巴巴问于永义,“你说什么呢?”
“我这话糙理不糙,”于永义干笑着指了指郑梦琪挽着珞珈的手,半是揶揄半是正经,“你瞧瞧,连我和你爸都怕你,也就珞珈不怕你。”
郑梦琪连忙把挽着珞珈的手放开,瞪了于永义一眼,转头带了几分蛮横地跟珞珈确认,“你不怕我?”
当着郑梦琪的老爸,他的老大的面,珞珈能说什么?只能妥协地苦笑,“怕,怎么可能不怕。”
郑梦琪逼近珞珈,咄咄逼人的看着他,“怕我什么?”
“……”这特么压根就没怕过,我怎么知道该怕你什么?珞珈顿时语塞,梗了一下没接上话,郑梦琪已经步步紧逼的更近地挨了过来——
她用仿佛在寻找证据求证真伪的炯炯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珞珈,寸寸逼近,压得珞珈只好步步后退,直到男人后背抵靠在栏杆上,身后就是楼下的舞池,再也无处可退的时候,她站在几乎与他身体相贴的地方,近在咫尺地打量着男人那双半点局促和慌乱都没有的眼睛。
相反,这人虽然嘴上说怕,可从始至终,在她老爸和于永义几个人面前,始终是一副恰到好处又好整以暇地陪她胡闹的态度。
“果然不怕吗?……”原本并没有意识到珞珈对自己而言与别人有什么不同的郑大小姐,因为于永义的一句话而重新审视评估这个男人。
她虽然厌恶七星社明里暗里做的那些事情,也尽力把自己从她不喜欢的环境里摘出来,她爸爸是黑道大佬,她就偏要去研究法律,可无论如何,从小到大耳濡目染,有些事是浸透在骨子里的,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郑梦琪骄傲自信的外表下,有些在普通小姑娘身上绝对看不见的匪气,张扬而娇蛮,这些特质平时藏在讲理懂法的躯壳下,轻易不会被放出来,只有在极其熟悉的环境里,在特定的某些人中,才会释放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