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琙不管他嘀咕什么,问郎义:“对于庄若蝶证言你可听清楚了?有什么疑问?现在许你二人当堂对质。”这是例行公事,原告讼师有权提出问题。
郎义拱手道:“大人,在下有问题。贼妇,我要问你,你一个弱质女流,怎能深藏利刃?必是心存歹心所以随时藏在身边。”
庄若蝶眼睛红红地道:“回大人,那匕首乃先祖遗物,乃先祖得了战功,辽王亲赐。所以奴家才随身携带。上面刻着两字厚之,乃先祖的表字。”李琙立刻命费师爷拿出证物,只见匕首一泓清水般的刀身上有两个小字,上面是“厚之”,昨夜费师爷已经查过典籍,庄得的确字厚之。
郎义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道:“好,就算匕首让你说了过去,那我问你,你说喊了救命,为什么所有人都听不到?难道就王杏儿一人不聋,前来救你?”庄若蝶被这一诘,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郎义见她说不出话,继续穷追猛打道:“那夜里妓院上下从来就没人听到你呼救,可见就是你一人撒谎。大胆贼妇,真不愧是青楼里不要脸的婊子,出卖身子媚惑男人也就罢了,竟然还贪图钱财,编出这样那样的谎言胡弄大人,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庄若蝶脸涨得通红,突然挺直了胸膛一字一句道:“刚才这位郎讼师口口声声说婊子无情,这位黄管家又说若蝶惺惺作态。没错,若蝶卖身青楼不假,可是若蝶也是读过书的人,只是家门不幸才落入娼门。虽然在别人看来,若蝶已经入了污泥,又何必惺惺作态。
但若蝶心中从未作践自己,即使入了污泥,如何不能做不染的荷花?若蝶自从进入青楼第一天就对自己说,绝不能因为金钱淫威就弃了贞节二字,或有一天挺着胸膛走出这个大门,堂堂正正做人;或是不幸被人污了身子,就一刀抹了脖子,也对得起祖宗。
敢问大人,敢问堂下父老乡亲,难道歌伎就必不是好人?歌伎就不能守护贞节吗?”
庄若蝶说完,目光如炬地盯着李琙,这番话如同一个霹雳在公堂之上炸响,铿锵有力,执地有声。
李琙傻傻地看着庄若蝶,默然无语;黄崇张大嘴看着庄若蝶,脸色煞白;郎义一脸通红看着庄若蝶,神情尴尬;堂下百姓刚才还纷纷扰扰,如今却鸦雀无声,整个法司大堂上下却是银针落地也能听见。
隔了片刻,堂下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好,说得好!”这一声如同导火索将百姓的情绪点燃,堂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无数个声音高声叫好。
“好一个守护贞节,好一个贞烈女子!”
“开释庄若蝶!不能审判贞节!”
“姓黄的是畜生,治他强暴良家之罪!”
堂上黄、郎等人脸一阵青一阵红,唯唯诺诺,不知所措。李琙痴呆地盯着庄若蝶雨打梨花的面容,也不管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叫好,缓缓点了点头。
还是费师爷最先从空白中醒来,他连忙拉了拉李琙衣袖,李琙才如梦方醒,连忙拍着惊堂木:“肃静,肃静!”二狗、小赵他们也从惊讶中醒悟过来,连忙一起高喊“肃静!”堂下滔滔民情才稍稍平静。
李琙点点头道:“好,你这么说与黄魁各执一词,让本官如何判断。不过有一点你们两人却是竞相矛盾。你说黄魁强暴未遂,一直是处子之身,黄魁说与你春风一度。你可敢让稳婆检验?”
此言一出,郎义怔在当场,他盯着李琙,然后又盯着费师爷,仿佛在说,李琙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此时费师爷一个劲在抄写证词,哪里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