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这个七王爷也和别人不一样,竟然公开的宣称自己只要乐小桃这一个王妃,终身不会再娶其它女子为妾做小。哼哼,她对这话是全然不信的,不过她倒是非常有兴趣瞧瞧,到了生死关头,危急时刻,一向都信誓旦旦的男人们能为女人做到何种程度呢?她非常的期待...为了亲眼验证这一幕,她愿意付出代价...
站在吴曼霜身后的杏儿见主子呆呆的站在院子中央想心事,不时嘴角还带出一丝冷萧的笑意来,怎么看怎么让她觉得有点打心底发毛。根据杏儿多年以来伺候主子的经验来看,这会儿主子定是在想些折腾人的法子了,想当年一个丫头失手打碎了小姐最喜爱的绿玉点犀茶盅,小姐脸上就曾露出过这种笑容来,后来那丫头便被罚顶着三伏天的毒太阳,跪在满地碎瓷片儿的空地上足足有十个时辰,后来还是老爷回来了瞧见,才让人放了那丫头。后来听说那丫头的两腿里扎满了细小的瓷片儿渣子,大夫用镊子夹了两个时辰才清理干净,直到现在那丫头的两腿上还留着当时的疤痕。幸亏老爷怕小姐再惩治那个丫头,便让管家把那丫头安排到洗衣房做活去了。
所以杏儿此时一见自家主子又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便直觉的感到有人要倒霉了。她想想自己这几日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横竖小姐要治人也治不到自己身上,便暗地吐了吐舌头,上前来持住吴曼霜,道:“姑娘,这外面风刮得凉飕飕的,您还是不要在风口里站着了,回屋里喝茶歇着罢。”
吴曼霜也不推拒,由着杏儿把她扶回房里,坐在桌前仍喝茶,杏儿见那茶水略有些温了,她知道主子向来是爱喝冒着热气儿的茶水的,说是贪那茶叶的香气儿,便转身去厨房里提铜壶要回来重新添水泡茶。她到得厨房里却见铜壶里的水还没有煮开,旁边的一个看着灶头烧水的粗使妇人见是她,便笑道:“杏儿姑娘,是提水给小姐冲茶罢,你稍等一刻,这水马上就开了。”
杏儿点了点头,便在旁边跟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唠磕。那妇人便笑道:杏儿姑娘,给你说件新鲜事儿听,我今儿个早上跟着买菜的吴妈去早市儿上买菜蔬,见一大队官兵逮着人便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粉红衫子的女子,我们起时还只当是哪家走失了人口,谁知后来那卖菜的人告诉我们,说是咱们朝廷里的平遥王爷没过门儿的王妃丢了,你说可奇怪不奇怪?”
就如同一个惊雷猛的在杏儿头上炸响,杏儿整个人都懵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着心头升起的强烈的不祥的感觉急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什么王妃丢了,再说一遍!”
那妇人见杏儿惊成这样,还以为是自己的消息震惊了她,有些得意的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上次皇上亲口赐婚给七王爷的那个王妃嘛。听说她是咱们老百姓里出身的,看来这穷人家出身的女儿就是没有福气,刚摊上个大喜事儿便命里受不住,出事儿了。如今满京城里的官差都派出来找人,听说连平遥王府和几家皇子府都派出侍卫和家丁四处寻人了,我们几个没事儿时还说,哪个贼胆子竟这样大,连皇家的人也敢掳走,怕是不要命了罢...”
那妇人还在啰啰嗦嗦的说个不停,而杏儿早就听傻了,后面那个女人说得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见。她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事儿该不会是自家主子做的罢?
杏儿这样想倒不是没有原因的,只因着她深知自家主子是深恨那个乐小桃的,而且前两天还巴巴的拿了首饰让自己去当铺变卖了换了一千两银子回来。要知道这相府里有吃有喝,衣服首饰都是现成的,每月的小姐的月钱就有二十两,做什么也够了,就算有用银子的地方,也不必一千两那么多罢?而且若是真有用处,也该去帐房取,何必自己偷偷摸摸的贴上私房钱?
其实她当时就有些起疑了,但是小姐没说这一大笔银子的用途,她也没敢问。她一向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气,不该问的问了,难免会召来一顿训斥甚至是毒打。所以平日里杏儿行事是奉行着不多看,不多听,不多讲的原则,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一律不参与,甚至就算是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
杏儿忍住心头恐慌,装作没有事儿的样子随口问那烧水的妇人道:“对了,刘嫂,平日里这个时辰,咱们那护院儿的头儿吴良都要来烧一壶开水泡茶喝,今日怎么竟没见他来啊?”
那妇人便说道:“谁知道呢,平日里若是水给他烧慢了他还骂骂咧咧的,今日竟没来,我也是奇怪呢。我瞧他这两天呀倒是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外面是有了相好的,还是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杏儿听这里面大有文章,便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刘嫂,你可别乱说,让人听见了传到吴良耳朵里去,怕是你要吃亏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原来是江湖上的人一身的功夫呢,虽说那一条胳膊废了,那剩下的一条收拾你怕是也够了...”
那妇人果然吓了一跳,跳起身子来四下望望,见厨房里此时只她和杏儿二人,便松了口气,小声儿说道:“杏儿姑娘,不是我说嘴,我瞧着这个吴良真的不象个好东西,昨晚儿上我半夜起夜去茅房,就瞧见咱们那下人住的后院院墙处人影一闪,一个人翻身进来了,我吓得要死还当是进了贼了,就躲在茅厕后面不敢出声儿,谁知道那人慢悠悠的从茅厕前面拐到后院儿去了,月亮下我瞧的清楚,就是吴良没错儿。他身上还穿着一身儿黑,你说他大半夜的翻墙进来,不是出去做贼去了是做什么了?”
杏儿心中暗叫不好,面儿上却强自镇定着说道:“行了,刘嫂,这事儿你与我说了就得了,别再跟其它人提起了,你知道小姐最恨人乱传话儿了,若是被吴良知道了怕是也对你不好,我想着八成是他晚上去宿ji**去了,怕相爷知道了骂他,便偷着翻墙进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妇人听杏儿这一解释,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重新坐下给她往壶里灌水,笑道:“我晓得了,杏儿姑娘。我不过是跟你随口这么说两句罢了,其实这跟咱们又有啥关系呢,不过闲话两句儿罢了。”
杏儿点了点头,急急忙忙提了水壶出去了。在往后院走的这一段路,杏儿觉得就象千山万水那么漫长,她方才听了那妇人说未来的平遥王妃被人掳走的消息之后,又听她说了吴良那诡异的半夜出门儿的举动,再加上那天主子让她当首饰的一千两银子,她心里便隐隐的猜到这事儿与自家小姐脱不了干系!
杏儿放缓脚步,脑子里飞速的闪过一个个念头,怪不得那日晚上小姐突然要吃排骨面,平日里就算晚上小姐饿了,也只会吩咐厨房现做些小点呈上来垫饥,何尝会让她黑灯瞎火的去买面,分明是支开她嘛。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来,小姐并不想让她知道她所做的事情,可能是怕她保守不住秘密漏了馅儿罢?既然这样,她今天在厨房听到的话只能憋在肚子里,千万不能让小姐看出端倪来,小姐的手段没人比她这个贴身丫环更清楚了,若是小姐知道她已经知晓了秘密,怕是自己会惹来祸端的。
杏儿深深的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面上带出惯有的呆呆的笑容来,装做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回到了吴曼霜的闺房内。吴曼霜倚在床头上看书,杏儿便上前将茶水重新泡了,又端着小茶桌把茶具都摆放了上去,搬到床边来,好让吴曼霜一边看书一边喝茶。杏儿又到柜子里取出一包用一指宽的竹蔑条编的小盒子出来,打开来里面分为两格,竟是两种口味的黑瓜子。
杏儿把这瓜子也摆到床前的茶桌前,吴曼霜斜瞄了一眼那瓜子盒,唇边浮上一丝冷笑,伸手抓了一小把绿茶味儿的在手里,慢慢的放在嘴里磕着,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人也真是个行商的好材料儿,这一样的瓜子分两样包装,桑皮纸的和瓜子儿盒的,那竹篾条编的盒子能有几个钱,这瓜子儿的价钱倒是高出那桑皮纸的一百钱,偏就有我们这样儿爱面子的讲究人儿,喜欢那礼盒包装的东西,宁可花了大价钱也要那好的贵的,她怎么能不赚大钱呢?”
杏儿在一旁听得身上直冒冷汗,明知小姐这说的定是乐小桃无疑,但她却不敢接话儿,只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在一旁陪站着,这时就听吴曼霜又冒出一句来,“杏儿,赶明儿你叫人再去乐家干果铺子再多买些这黑瓜子儿来存着,哼哼,怕是以后很难吃到了...”
杏儿听得心里一哆嗦,吓得差点软倒在地上,只右手扶了床柱,答应一声。吴曼霜瞧她脸色有些发白,额上竟冒出冷汗来,便道:“杏儿,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怎么这天气里头上竟冒出汗来?”
杏儿赶忙说道:“回小姐,我刚才厨房拿水时等了一会子,想是让火给烤热了,出来让这冷风一吹,身上倒有些不自在了,想是邪风儿吹着了。”
吴曼霜瞧着她真有些病了的样子,蔫叽叽的没有精神,便扬了扬头道:“既然不舒服就别在这里硬挺着了,你回房里歇着罢,今晚不用出来伺候我了。叫玉芳过来伺候就行了。”
杏儿巴不得吴曼霜放她回去呢,便谢了主子退身出来。走到奴婢们住的院落,找到玉芳说道:“我身子不舒服,小姐叫我回来歇着,要你去伺候她呢,你快去罢。”
那玉芳是这相府里的二等丫头,本也是伺候吴曼霜的,只是前阵子做事时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溅到吴曼霜手上几滴,她便打发了玉芳做杂活不让她到眼前走动。这会子又叫她回去,想是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玉芳便去伺候吴曼霜去了。
杏儿这屋里只她和玉芳两个人住,玉芳这时去伺候主子了,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赶紧拖了被子躺进被窝里,好半天仍是觉得浑身发凉,也不知是真冻着了,还是心里吓着了。她不想去想乐小桃被掳走了那回事,可是越是不想这事情越是直奔到她心里来,搅的杏儿在床上象烙煎饼似的,反来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