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显璃心中一跳,瞧了瞧风翊宣脸上仍是那副悠然自得的逍遥模样,他知道虽然这个七弟脸上带着笑,但是心里什么事都明白着呢,这时候提起这个吴曼霜来,莫不是给自己下警告,让他往死里整治得罪了她未婚妻的女人?可是这女人虽狠毒,也犯下了掳劫小桃的罪名,可是她的爹又是当朝一品宰相,若是换了二家别人,他想也不想直接推出去砍了便是,还顺便送老七一个顺水人情。但是毕竟吴离只有这一个女儿,自己莫不成还真把她拖出去砍了,这事还真是难办。
过了良久,风显璃才道:“哼,父皇这回让我掌管刑部,我便存了心要做个铁脸的太子,我想父皇让我去刑部,是为了伸国法顺民气儿去的,朝里官员虽大都是好的,但是难保治下或家里的人良莠不齐。横竖我是打定了主意,他们也别存了这个妄想,就是亲戚也不例外!我听有人暗地里说想要来这里敲木钟求情的,趁早死了那条心。至于老七你说的吴曼霜那件案子,不瞒你说,这中间夹着一个吴相却是有些为难。我想父皇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不如过两日我亲问父皇一句,看他对这事儿存着什么看法,再做论处可好?”
风翊宣笑着点点头,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倒让风显璃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摸不清这个老七心里在想着什么?他只得拍拍风翊宣肩头,笑道:“老七,你放心。乐姑娘如今也算是我的弟妹,是咱们皇家的媳妇儿,他吴相再大也不过是咱们韶然国的臣子,跟咱们不能相提并论,别说是他闺女犯了国法,就是咱们皇子犯了国法,怕是也要按律定罪的,她就能跑得了了?你只安心就是。”说着,便瞧他脸色。
风翊宣笑笑说道:“一切就劳烦二哥了,小桃是个心软的,若是去问她,再说上两句好话,怕是她便不追究了,只是二哥却是从小便知道我的,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真的惹火了我,管她什么千金小姐还是公主,一概不好相与的。二哥记住就是。”
风显璃眼皮子一跳,只得呵呵笑着举杯敬了风翊宣两杯完事儿。心里却想道,这个老七果然是不好应付的,那吴曼霜的事情若是弄得轻来轻去完事儿了,怕不说父皇会不会有想法,单是老七这里便说不过去了。可别再把他给得罪狠了,让他一门儿心思的帮着四弟跟自己对着干,那可真够喝两壶的。他心下暗骂自己怎么接了这么个挠头的差事。
三个人又吃喝了一阵,风显璃想到风翊宣曾经在刑部掌管过一段时间,虽然只有大半年时间,但是那时候却是得到了父皇的夸赞的,因此便忽的生出了要问问窍门儿的念头,便将这话转了一个大弯子说了。风翊宣早知道他这意思,也知道这太子二哥是头一次插手刑部的差事,难免摸不着头脑,虽然自己平日里和他不甚亲密,但是也不犯着为这点子小事儿去故意刁难着不告诉他,便想了想,道:
“二哥,其实父皇这次让你掌管刑部不过是让你复查下过往的案子,有什么疏忽漏洞之处罢了。你只记住了,遇上几种案子的犯人,便不要手软,要严办几个就成。比如有一等人,专门是靠惹是生非来发财的,好比把窃案说成盗案,把盗案说成聚众谋反,这种案子你若是遇上了,一定杀他几个;还有那奸yin良家女子,把好人家的女孩儿拐带到ji院卖为娼ji的,这样的遇到也狠治他几个,也就是了。要知道,父皇最痛恨的便是这几种人...”
风翊宣便说了几样,风显璃便用心细细的记了。随后便对风翊宣和风湛然两人笑道:“哎,还是老四和老七向着你们二哥我啊,瞧那几个弟弟送细作的送细作,背后传谣言的传谣言,好象拼足了劲儿要把我整治下来,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似的?这不可笑么?”
这句话却是指着和尚骂贼秃了,他还笑嘻嘻的边说边瞧着风湛然,那四皇子就算是个瞎子聋子这时也听出来这番警告的意味了,只是风湛然素来修养极好,既然这风显璃没指着鼻子指名道姓的问他,他便自然装作不知道,只含笑喝酒吃菜,倒弄得风显璃无计可施,总不能没证据硬说人家想谋他的太子位罢?
兄弟三人又吃喝了一阵,风显璃却是觉得无甚趣味,坐也坐不下去了,便付了帐言道酒喝多了有些难受,便自去了。留下风翊宣和风湛然两人仍在包厢里吃喝。
风翊宣瞧着风显璃去了,这才让伙计退下,关了包厢的门,自在的挟着凉菜吃,边吃边笑道:“四哥,怎么样?我说是箭射出头儿鸟罢,这话可见得是没错。方才咱们二哥这可是宴无好宴,分明是不知哪里受了气听了风,来刺探敲打咱们两个的,我瞧着他如今是不太对我上心,倒防着你多些了。难为你还老神在在的装傻呢。”
“七弟,他是想错了,”风湛然把酒杯里的酒放在一边,抬手给自己倒了碗茶来喝,道:“他是个庸人,想着敲打便能退了别人的心思,其实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他这样敲打我,是挤着我跟他作对,一点儿好处也没有,我若真想祸害他只需派个眼线到他阵营里盯住就是了。只是一来我犯不着这样做,只把手里差事做好就是,父皇自有眼睛来看,用不着费那些惹人疑窦的瞎功夫;二来父皇虽然看不大上二哥的作为平平,但是他老人家最怕的就是儿子们闹家务,扰乱了朝局,我们总得体贴圣意,所以我不能象他似的那样四处用心机。”
风翊宣笑道:“四哥究竟是四哥,不象二哥那样有些小家子气。四哥只要安生切实的办好差事,秉公行法,弟弟我也跟着你体面。”
风湛然听了不由得好笑,“得了罢,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么?你就是个任性顺毛捋的,不惹到你啥事儿都好说,若是惹毛了怕是你比二哥要心狠手辣得多,我瞧着吴曼霜就算是有吴相给她说情也算是完了,你不会饶了她的,这可怎么办好?你若是治狠了吴曼霜,怕是吴相嘴上不说,心里是要恨你的。”
风翊宣笑道:“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吴相他虽然不是咱们的亲近人,但是也算是相安无事了,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不爱去招惹他,可是这回吴曼霜实在是惹火我了,那天你又不是没瞧见,这个女人哪里是个名门里长大的千金小姐,行事既阴狠又毒辣,若是当日咱们晚去了一时半刻,小桃和她丫头两个便是两条烧焦了的炭头了,你还让我说什么?我当时若不是还想着吴相这一层,早一剑把她劈了,还留她到今日?”
“这也是她自作自受,由不得别人,”风湛然叹口气道:“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那位吴家小姐却象是毒药汁子拧出来的,我从没见过一个女人那样狰狞的一副模样,活象疯了似的。”
风翊宣喝着茶道:“实话告诉四哥你,本来父皇前些日子这刑部的差事是想交到我手上的,可是让我以别的理由推拒了,我就是怕我来亲审吴相不服,这如今事情都落在二哥身上,他想着不敢得罪我自然不敢轻饶了吴曼霜,就让那个吴相跟二哥去盘恒去,我放手不管,只瞧着结果便是。若是结果还不令我满意,我自然有法子遂了我的心。”
“你只为这件事便推了差事,可知道却让二哥捡了个大便宜?”风湛然笑道:“你大约还不知道,咱们这个二哥表面上好象不愿意接这个刑部差事,实际上却是想抓住了机会表现一番给父皇看的。他这些年办差事向来是成绩平平,巴不得用这刑部的差事来让父皇对他另眼相看。岂不是你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
风翊宣毫不在意的笑道:“由着二哥去办罢,他就算办好了这一宗差事,比起四哥来也差远了。四哥和小桃的那个钱庄若是经营起来,每月大把大把的往朝廷里挪进银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父皇高兴的?小桃说的对,谁把银子笼在手里,谁就是胜者。”
风湛然见兄弟又把小桃提到了嘴边儿上,不由得心里又是好笑又带着三分羡慕,笑道:“你们还没有成亲呢,这整日里你就把她挂在心头嘴边儿了,怕是将来成了亲,你这逍遥王爷便逍遥不起来了,小桃早晚让你宠得上了天。”
“那是,谁叫我好不容易碰上了这么一个让我喜欢的女子呢?”风翊宣笑道:“方才二哥听了杜千千三个字,象吃了两斤黄连似的,莫不是他还不愿意?”
风湛然想也没想的道:“他还不愿意?怕是如今不愿意的人是那杜家千金才是。虽说咱们平日里和那杜千千不熟,但是往年宫中百花节和夏宴等日她也来过的,我冷眼瞧着那是个端庄文静的女子,言语行动中自带着大家风范,倒比那自持清高的吴曼霜好得太多了。我瞧着是太子配不上人家,想来那杜相也不一定愿意,只是这婚事若是父皇满意,任他杜相再怎么肚里不满,面上还是要带出笑来的。可惜了杜千千那样一个大家闺秀,还不如早些订了外面的亲事,也总好过跟了太子。”
“瞧四哥你这番话,难不成你对那个杜千千有意?”风翊宣打趣道:“若是这样,四哥你何不就向父皇提起,只说你与杜千千两个早已暗生情愫,只是没有明说罢了。如此一来,父皇必定会将杜千千赐与四哥为妃,她也不用嫁与好色的二哥,四哥你也不用在这里为他人感叹了。”
风湛然又好气又好笑,明知风翊宣是与自己开玩笑,但心里却在一瞬间想到了小桃那张娇俏美丽的脸孔,不禁心里一阵心酸,但他马上强自按了下去,对风翊宣笑道:
“七弟,你得了一个真心喜爱的,难不成我就得不着一个真心爱我的?那杜千千虽好但却跟我无缘,我不过是婉惜几句罢了,你就来了这样一堆,想来是你跟小桃在一起呆久了,她的古灵精怪也传染了些与你。不好不好,若是将来你俩成了亲成了夫妻,岂不嘴头子更惹人烦了么?将来若再生个儿子出来,怕是把你两个的油嘴滑舌学了足,那才有得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