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蝶乎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夕阳!金戈!猛士!
晚霞之下,在丘陵起伏不定的苍野上,一队队一群群手持金戈的猛士正缓缓的从四面八方向一杆黑云大旗集聚。
那旗漆黑如墨,边嵌云纹,上书一个大大的“秦”字!
不需片刻,苍野之上的金戈的猛士便如潮水一般聚集到了这杆名为大纛的旗下,只见纛下战车之上有一虬髯老者猛然喝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顿时,万千聚集到大纛之下的金戈猛士们犹如滚油之内滴入清水一般沸腾而起,齐声狂喝:“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好!好!好!”虬髯老者神情大振,猛然高喝道:“我大秦的赳赳烈士,何人能敌?”
只见老者振臂击胸,目光徐徐扫过车前已然结列为阵的金戈猛士,目光中含着赞许,良久之后这才低呼到:“收兵!”
“铛!铛!铛!”随着老者的号令,大纛之旁的战车上有赤膊壮士以木槌敲响一具铜钲。
苍原上,数万人马便在这铜钲的指引下缓缓撤离了战场。
不久,战场西北的丘陵后突然涌出了数万衣着褴褛的麻衣百姓如蚂蚁一般蜂拥向了苍原上满目狼藉的战场。这些人犹如嗜血的行军蚁般,所过之处不论是负伤未死的敌国士兵,还是为国捐躯的本士皆不分敌我一律枭首。不但将割下的首级系在腰间,还肆无忌惮在尸体上翻找剥掠,无论盔甲兵器或外裳囊袋等等什物皆为目标,甚至刚从尸身上翻出带着体温沾染人血的糠饼也可毫无迟疑的塞入口中。更有甚者竟然将刚从死马身上割下的肉条生生放入口中大嚼,只见数十人只不过十数息之间便可将一匹战马分食干净,饱餐马肉之后众人也不抹去嘴角血沫,饱餐之后的众人面上便只剩下了狰狞。
“狄啊……狄啊……狄哥哥……”一个身着褴褛的半大少年面无表情,步履艰难的在死人堆里跋涉着,时不时还要奋力的板起地上的死尸来分辨是不是他所寻之人,或又跄踉着向身前那些正在忙碌着枭首的人身上扑去,努力的辨认在挂在枭首者腰间的头颅。但直至夜幕初降也无所获。少年不禁有些气馁,寻至一战车残辕处时力气困乏,便坐在了一具伏尸身上悲呼道:“狄哥哥……是死是活,请应弟弟一声啊!”
“嗯!”也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呻吟从战车残骸之下传了出来,本是悲切万分的少年立时被这呻吟吓了个魂不附体,当即面色一白翻滚开去,而一旁正在枭首的几个汉子在听到这一声后,也注目聚首而来。
“锵!”一蓬头壮汉手持拾来的残戈奋力一挥,将残尸下的一面皮盾割裂,顿时便露出了一个头扎黑带的秦军士兵来。
“贼囚,呸……”见是本国士兵,壮汉面上却是露出了不屑之情。原因无他,眼前头扎黑带的军士看装扮本应是专职冲击魏军武卒战阵的秦军死士,而眼下之地却是开战之前秦军轻骑与魏军车骑接战之处,想来这军士当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了。
众汉子当下也是齐齐叨了句晦气,当中一名为首者向那犹自面目呆滞的秦军死士低声咒骂道:“死贼囚,还不速走……”
这死士听闻,却是突然“啊”了一声,将目光缓缓向四面打量起来,接着更是举起双手放自眼前,口中却是喃起几句梦呓:“我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谁?”
“呸……这贼囚怕是被魏狗吓得患了失心症……”那为首壮汉再次唾了口唾沫后,这便转身带着众人继续忙碌那枭首的活计。到是那半大少年却是悄悄的从边上摸了上来,待壮汉们一走远,这才向那死士扑将上去,哭道:“狄啊,狄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正双手抱头苦思的死士听闻,突然一个激灵便抬起头来,双手抓住少年喝道:“什么?你说什么?你知道我是谁?我是谁……你说……你说……”
“哎哟……”死士双手之力甚大,一下抓得少年痛声大呼,那少年难忍疼痛忙急声道:“你是我的狄哥哥啊……”
“敌哥哥?”死士目光一滞,愕然反问道:“我姓敌?敌人的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