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泼天一般的血光,仿佛兜头浇下的冰水,立刻就让李乙丑明白了自己所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这个时代不需要仁者。
“多谢苏兄当头棒喝,乙丑明白了,再不会有此妇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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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花费太多的力气,就顺利的把李乙丑内心深处那一丝不应有的软弱给抹去了。
和往日的“笔谈”没有什么分别,二人之间的交流很快就转到了当前做需要解决的那些问题:“苏兄,此一战损耗太大……”
除了高的吓死人的伤亡数字之外,物资的损耗也高的惊人。
损坏的器械和甲胄需要修理,消耗的被服、军资也需要补充,战后的抚恤也要下发,各种善后事宜都亟待解决。等等等等这些归根结底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东西:钱粮!
打仗打的就是钱和粮,这是万古不亘的道理,即便是在三百多年以后苏子朋所处的那个时代,后勤依旧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条件。
虽然在东昌血战中有所缴获,而且缴获的数字非常之大,勉勉强强够应付这一战的损耗,却完全不足以支撑淮扬民练进一步扩充。
哪怕是按照既有的规模和开支程度,能不能支撑到过年都很难说。
以前缺钱少粮的时候,还可以找当地的钱号借贷,现如今连利息都没有还上,已不可能再借的出来。
对此,苏子朋早有准备。
他的办法非常简单,只有一个字:骗!
“如今你是朝廷钦命的荡虏将军,军中细务有便宜行事的权利,如果你把军中的职位卖给淮扬、江南的富户盐商,应该可以筹到不少银子吧?”
卖官鬻爵,自古就是官场上筹集钱财的重要手段,历朝历代的朝廷都有捐班的先例。有钱人拿出点钱财,买一个官职,和取所需而已。
卖官职当然不失为解决财务危机的办法,但是卖军职的话……
把有钱人家的子弟塞进军营为官,直接导致淮扬民练的战斗力下降是个必然的问题,还会引起组织度的糜烂,这个先例可不能开呀。
前番在钱号借贷之时,隆丰号的吕掌柜就透露这个意思,理所当然的被李乙丑严词拒绝。想不到的是,苏子朋居然又提起此事。
“此一时彼一时嘛,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希望你尽快做这件事情,尽快把银钱筹集上来……”
现在的淮扬民练声望正隆,要是卖出军中职位,肯定会有很多富户趋之若鹜,自然会顺顺当当的筹集到一大笔银钱。问题是这么做的副作用太大了,真要这么干的话,淮扬民练基本上也就等于是废掉了。
中低层军官是基础,要是充斥着那些脑满肠肥的商贾,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放心吧,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你只管去卖官,能卖多少卖多少,等你把银子拿到手之后,用绳子也好,用刀子也罢,将那些人赶出去,或者直接杀掉也可以……”
啊!
李乙丑惊的目瞪口呆。
扬州盐商和地方大员甚至和朝廷勋贵之间的关系最是复杂,盘根错节根本就理不清楚,真真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盐商的银子那么好拿的话,朝廷早就动手宰肥猪了,焉能等到今日?
“哼,连朝廷都要没有了,还在乎几个盐商?他们有门路有后台又能怎么样?只要北方剧变一起,你随随便便给他们安上几个罪名就行。我还就不信了,你堂堂的荡虏将军连几个盐商都吃不下?”
“我当然不怕那些盐商,只是担心他们背后的势力。盐商和南京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
“管他和南京有什么关系,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势力,隔江相对,不是诸侯也就是诸侯了。江南那边拉拢你都唯恐不及,会为了几个盐商和你翻脸吗?”
苏子朋非常清楚将来的局势会混乱到什么程度,所以一点都不在乎南京那边的反应。
为了打造淮扬民练,或者说是为了民族的利益,没有什么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