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只是父皇,永远不是你我可以揣测得到的,七哥,若真是属意于我,便不会有我的今日了。”顾至臻分外认真地说道,这话题永远能让人心情沉重起来。
顾重楼微抬眼看着天空,声音如青铜编钟般缓缓敲开:“九弟,我无意天下,我可以照顾叶姑娘,但若让我娶她,我却担不起这江山天下的责任。”
“七哥,这么多兄长里,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这便是弟弟的最后一个请求了。”顾至臻这话说得慎重,语气也异常坚定。
顾重楼深皱双眉,侧脸看着躺在一片灿烂阳光里的顾至臻,恍然间似乎是年少地时光重在眼前流转一般,而现在却终是光阴不再,这个一直灿烂着的少年如今却在一日一日的病痛中一点点流失着生命:“九弟,若是其他,我二话不说自然就应了,只是这却是叶姑娘的终身大事,你不问她反来拖我,你不觉得太轻率了么,你应该问问叶姑娘。”
顾至臻眯着眼睛一笑,苍白的脸在阳光下竟也有了几分光彩:“七哥,我会的。七哥,我忽然很想听你抚琴,我想听你以前经常弹的曲子。”
“《九天》么?”
“是,以前七哥总说,我们是九天之上的骄子,有着凡人不及的荣光,也有着常人不及的苦痛。所以七哥地《九天》总是悲伤的,七哥,你能弹一曲宽广宏大,不悲伤的《九天》么?”顾至臻提出了一个顾重楼想都没有想到地要求,一时间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顾重楼怔怔地看了会儿,才吩咐外面守着的人加急去取琴来:“九弟,无回已经在外头等了有一会儿了,还是先让他进来施针吧,你也好受点。”
顾至臻从方才到现在一直在隐忍着,额头上如今已经是一层薄汗,疼痛了却一声不吭,甚至连表情都安逸得让人察觉不出半点,可是顾重楼还是发现了,顾至臻的十指紧紧扣在椅子的扶手上,十指苍白如雪。
杜无回进来也没怎么说话,十九根长针下去,顾至臻脸色果然更自然了些,十指也微微松开了:“无回地医术真好啊!”
“医生不医死,到底还是个庸医。”杜无回坐在一旁很平淡地回了一句。
顾至臻却笑了:“照无回这话,这天下间便没有神医了,全是些连庸医都称不上的家伙。”
这时候袁允之把琴送了来,杜无回一见九曲流水琴,眼前便是一亮:“怎么,老顾要抚琴,那我这趟倒真是来得值了。”
顾重楼接过九曲流水琴,轻轻往石桌上一放,随手便抽开了琴套,一张乌黑锃亮琴在阳光下散发着魅惑人心的光泽:“无回,你的琴声已经是惊天动地了,何苦却念念不忘我这人间弦乐。”
杜无回闻言乐不可支地道:“这会儿我要把九王爷刚才说的话借来用一回,照老顾这话,这天下间便没有天籁之音了,全是些连人间弦乐都称不上的乱弹琴。”
顾重楼着迷地看着手下地琴弦,似乎只要有这张九曲流水琴,世间的一切都可以被视做尘土一般,右手食指一勾,琴弦的声音真似是从九天之外飘来的一般。
“无回,我擅抚音,不过因为有这张九曲流水琴,如果让我用普通的琴来弹奏,只怕也成了你口中地乱弹琴了。”
杜无回凑过来膜拜着九曲流水琴,一边看一边赞叹:“这天下间我最垂涎的就是这张琴,给个天下也不换,老顾借我玩一天,一天就够了。”
“你这不是在要琴,是在要我七哥的命。”顾至臻朗声一笑,顾重楼在听到杜无回这话时,就像防贼一样看着杜无回,那表情让顾至臻不得不发笑。
杜无回扫了顾至臻一眼,继续劝说:“要不半天也行啊……别躲开呀,好歹让我摸一把过过瘾。”
顾重楼抱着琴到另一头坐下,瞪着杜无回:“三字儿送你,做梦去。”
顾至臻不由得笑得更大声了,杜无回见要琴无果,回头看着笑得灿烂地顾至臻:“九王爷,我说您可别笑了,再笑身上的针全出来了,我可不负责,到时候别把庸医地帽子扣我头上,那可真叫冤死了。”
“这可说不准,说得到时候我还真送你面大锦旗,上书医到命除四个大字,以壮杜药师的名声。”顾至臻笑着说道。
杜无回瞪了一眼,走到顾至臻身边:“行了,不开玩笑,我把针取出来,待会儿把药喝了,老顾你先等会儿,让我把针取了再弹。”
顾重楼远远地看了一眼,只说了句:“爷不想扶给你听,爷不是卖艺地……”
“爷也不想医,爷不是救病治人的……”杜无回笑着把针取了出来,很潇洒的转身说道:“爷是买假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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