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夏进屋的时候,只见满地都是碎盘子破碗和倾倒的饭菜。秋荷的头发已经剪了一大半了,而杜若披散着长头坐在一旁,却只是含笑不语。迎夏几乎昏了过去,扑过去抱住秋荷,扯着嗓子喊:“惜秋,惜秋,快来呀。”
惜秋从楼下蹬蹬跑上来,一进屋子,脸也白了。她年纪最小,抱着门柱就滑坐到了地上,吓得哭了起来。楼下的那个粗使丫头和一个干粗活的嬷嬷听得动静不对,也慌得跑上了楼,一时间杜若的屋子里哭的哭,叫的叫,几个女人乱成了一团。=空空文学=
倒还是那个嬷嬷年纪大了,经的事多,赶着那个粗使丫头去内院给老爷太太报信,自己则手忙脚乱的把屋子收拾了。迎夏和惜秋一人抱着一个,呜呜的哭着,只是不敢撒手。杜若情绪激动了一回,这会儿静下来,倒觉得头疼起来,叹着气道:“放开吧。我又没死,哭什么呢。你这么抱着我,我很累啊。”
迎夏见她情绪平静,抹了抹泪,把她扶到了榻上坐着,自己取了梳篦簪钗替她把散乱的头发梳好。杜若的头发虽剪掉了不少,但她头发厚密,断发被压在里面,不细看倒不容易发现。那一边惜秋也在替秋荷梳弄头发。秋荷目光呆滞的任凭她在头上舞动。秋荷的头发被剪得多了些,惜秋弄来弄去也没法子全压进发髻里,只好胡乱簪了几朵绒花掩饰一下。那绒花原是桃红的,色艳的很,但衬着秋荷的苍白脸色,却有一种妖异的悲凉感。
老嬷子趴在地上把饭菜的油迹抹掉,一边咕哝一边叹气,只是道:“好好地。这又是怎的呢。”迎夏、惜秋也在旁边陪着抹泪,杜若却觉得心里很平静,像是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
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屋里几人都知道必是杜夫人到了,丫头老嬷子都赶紧站到一边,屏息静气,不敢作声。两个十六七岁的丫头扶着杜夫人进了门。杜夫人大约这一路赶得急,脸白气喘,进得屋里。四下扫了一眼。便指着秋荷道:“先把这个丫头给我拖下去!”
“是!”杜夫人身后两个身格粗壮的婆子走上来。拧住秋荷的双手,揪出了屋子。秋荷也不作声,面白如纸,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拉了出去。
“娘,你别为难秋荷。她是忠心,劝不了我,想陪我做姑子去!”杜若站起身道。
杜夫人走到杜若面前,抬起手,忍了忍,又放了下去。恨声道:“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又折腾什么?我原以为你如今大了,懂事了,和以前不同了,哪知道你转头就给我来了这一出!你是嫌我活得长了是吧,知道我病着,还要给我添堵!”
杜若低垂着眼帘。侧过身,道:“娘,您先坐。咱们有话慢慢说。”
杜夫人怒极反笑,点头道:“好,你果然长进了,居然知道和我慢慢说。”她推开扶着自己地两个丫头,在榻前地绣墩上坐了。点头道:“你说便是。娘就坐这里慢慢听。”
“你们都出去。”杜若抬起眼,扫了一眼站在屋子里地丫头婆子嬷嬷们。众人见她神色凛然。颇有冰雪之色,也不敢多说,都低头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