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仪门前,杜若也不好多问,坐着婆子抬的软轿进了内府,径直便去了杜老爷和杜夫人的主院。[爱书者首发]刚踏进院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一个小丫头蹲在廊下煸着红泥小炉,炉上炖着药罐子,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杜若和徐姨娘,忙起身施礼,小心翼翼的道了一声:“见过二爷、三小姐,徐姨娘。”
杜若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掀开纱帘踏进屋子。东京都是有名的夏天湿热冬天阴冷,这间主卧坐北朝南,夏天便嫌热了些,往年屋子里总要放盆冰。如今杜夫人病了,受不得寒,自然不能用。又怕经了风,门帘窗帘便都低垂着,于是在黯淡静谧之中却又透着一股闷热来。两个小丫头垂手侍立在屋里,鬓边都渗得密密的汗珠。
杜夫人静静睡在里卧的榻上,身上搭了条凉被。杜若悄悄走近榻边,只见她两颊低陷,面色腊黄,呼吸细微,显是病得极重的模样。杜若在榻边站了片刻,也不敢出声惊动,悄悄退了出来。轻声向牵着杜循站在屋外的徐姨娘道:“怎么就病得这么重?”
徐姨娘眼眶一红,道:“还不是为了二小姐的事。夫人原本就身体不好,哪里经受得了,一厥过去就没醒过来,这两日连喝药都是硬灌进去的。”
杜若静了一下,然后转头吩咐站在门边的一个小丫头道:“把二爷送回屋去,坐了大半天的车子,也累了。洗漱吃喝侍候得精心一点。”
那丫头应了一声,过来牵着杜循的手向外走。杜循有些不安,喊了一声:“姨娘--”徐姨娘勉强笑了一下,挥了挥手,道:“二爷先回,姨娘一会儿去你屋里。”杜循这才乖乖随那丫头走了。
杜若走了几步,离卧房前那些丫头远了些,才又低声问道:“二姐姐地事,那管事的也没说清楚。她离开咱们府才几天的功夫。怎么突然没了呢?难不成是生了急病?”杨献之还躺在妙愿庵外的木屋里,她自然知道杨家必是出了事,但这会儿却不能说破,只是装傻而已。
徐姨娘迟疑着,欲言又止,看着杜若,却是无语。
杜若轻轻叹了口气,“姨娘也知道,我当年病了一场,把以前的事都忘了。病好以后,二姐姐又早嫁了出去,在一起的日子更是少得可怜。可不论怎么说,她总是我的亲姐姐,前几天还有说有笑的,这突然就没了,我总要问个原由不是?”她看了徐姨娘一眼,“姨娘不告我,难道还要我自个儿去杨家问去?”
徐姨娘终于唉了一声,道:“三姑娘。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这事儿,不好说。“怎么个不好说法,难道我二姐姐的死还有什么冤屈不成?”杜若淡淡地道。
“三姑娘,我常年在内宅。外面的事也就知道个边边角角罢了。”徐姨娘咬了咬牙。道,“三姑娘实在要问,那我今儿就大逆不道的说了。三姑娘可知道那天晚上城里着了大火?”
杜若心里一跳,神色却越发平静,问道:“我在庵里远远的瞧见了。后来也打发人去看看怎么一回事,可没进得了城,正想遣人回府问安呢,管事的就来了。”
徐姨娘脸上掠过一丝惊惧之色。走近了一步。凑近到杜若的耳边,才低声道:“如今朝庭里是太子爷监国理政。皇帝陛下已经在后宫荣养了。”
很简单的两句话,杜若却听出了无数的意思。
京城大火以后,太子殿下掌控了朝政大权,而正值壮年的皇帝却突然称病荣养了,就算是头脑再简单,把这前后联起来一想,也会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真地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杜若咬着唇,好半天才把这个消息给消化掉。她自然立刻也想到了杜府如今能够这么风平浪静,只怕是因为一直是太子党的缘故。改朝换代向来都是鲜血淋漓的,就眼下这一刻,也不知京城里有多少世家官宦家破人亡呢。所幸,在这新一轮洗牌里,杜家暂时站对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