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仵作十分肯定道:“两位老人家,先是中了砒霜剧毒,挣扎之间,歹人以菜刀相击,故此而亡,其亡,在于毒也!”
李苟愤然不已的样子:“好胆,好狠的心!到底是谁,如此心狠手辣,谋害两位慈眉善目的公婆呢?啊?”
似是喝了酒,声音相当的粗放。
一侧,张刘氏脸色苍白,已瘫坐在地上。
她神色怔怔,机械似的望向范旭,定定看了看,又低下头。
也是此间,后侧的诸多张家庄百姓也沉默下去,脸色黯然。
“诸位乡亲父老,大家伙放心,此事,本官将彻查到底,绝不姑息那歹毒的罪犯!不日,本官将立刻开堂审问,诸位也可前去观看!”李苟义愤填膺。
四周,一片既然。
李苟则走到范旭跟前,鞠躬见礼道:“启禀大人,验尸完毕,接下来,下官将根据现场诸多证据推理,且言行审问任何可疑之人,还百姓一个公道。”
范旭淡淡的点头:“很好,对于凶犯,不必手软,可言行审问,还百姓一个公道。”
调查完毕,自是要打道回府的。
两位县官上了轿子,在近百名衙役的护送下,即将远去。
此间,后侧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狗官,你们……不得好死!”
两顶轿子骤然停顿下来。
李苟愤然不已,见旁边范旭已然下了轿子,这才作罢。
范旭走到张刘氏跟前,一脸的威严:“张刘氏,辱骂朝廷命官,按律当打你几十大板,然,念你初犯,且饶你一马,日后小心着些!”
张刘氏眼睛通红,死死的盯着范旭,泛起一抹癫狂的笑。
她低吼般道:“狗官,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说着,冲着旁边的木柱冲了过去。
范旭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扯住:“放肆,袭击本官,找死吗?再者,两位老者尚未下葬,你这是不孝!”
唰!
一瞬间,张刘氏平静下来,脸色呆呆,如行尸走肉。
范旭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他毫不怀疑,在这等境况下,张刘氏冲动之下一死了之。
万幸,他以孝道之名,总算是将其镇住。
有明一朝,以孝治国。
两位老人家尚未下葬,这个时候张刘氏自杀,那便是大不孝。
尤其是在这时代,名节比性命更加重要,所谓生死事小,失节事大,这张刘氏守寡两三年,一直用心照顾两位公婆,本是极其孝顺的。
死之前突然被人扣上了不孝的帽子,便是死,也终是死不瞑目。
“活下去,我还你公道!”范旭低声说道。
闻言,张刘氏错愕的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范旭。
“身不由己,相信我!”范旭坚定道,声音自是极低的。
张刘氏猛然吸了口气,略微犹豫,而后突然扯开上衣:“狗官,光天化日之下,你拉着我……你要轻薄我啊,好,来啊,我死也不怕,就从了你的愿!”
范旭:“……”
他一个激灵,没想到张刘氏突然如此,却也逐渐会意过来。
这张刘氏,听懂了!
听懂便好!
“放屁!”
范旭相当的粗鲁:“本官堂堂正正,乃是为你公婆之冤案而来,你空口白牙,竟如此羞辱本官,简直放屁!”
说着,拂袖而去!
回去县衙的路上,李苟突然笑了:“范兄,没想到啊,你竟也是性情中人,不若去醉春楼喝点?”
范旭忙是摆手:“她不能死,她死了,谁来背这个黑锅?我不得不拦着他!”
李苟不住点头:“是是是,范兄高义,那么……当真不去醉春楼?我跟你讲啊,那醉春楼的姑娘虽是摸不得,却别有一番风味,如若银子使到位了……”
范旭听了想骂娘。
狗东西,可别说了!
这不是鼓动人干坏事吗?
“我不好此道,只爱银子,李兄弟莫讲了。”范旭忙是打断。
也是这时,张刘氏的小院中。
随着两位县官的离开,一些个乡邻走入院落,想要说什么,安慰张刘氏两句,却是被张刘氏抬手阻拦。
“都回去吧,我想静一静!”张刘氏出声道。
众人相视一眼,逐渐离开。
不多时,小院安静下来。
张刘氏呆呆的望着远处,不知觉间,已是泪流满面,她努力控制着,低声抽泣,可看着两个倒在院落中的公婆,再也抑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爹,娘,儿媳……不孝!”
“儿媳心已死,未必能给您二老一个公道,最多……只能将您二老下葬。”
“只可惜此案未了,即便儿媳偷偷下葬,那些人为了查案也会掘坟,儿媳……不得已!”
“儿媳……不孝啊!”
哭声凄凉。
不知何时,天上已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将一片天地都遮盖。
风雨欲来,天色暗黑。
张刘氏呆滞的抬起头,看着天空,看着远方。
她不知是否应该相信那位新来的知县,但她别无选择。
她所求的也不多啊!
只求,在这片黑暗中,看到一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