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绿檀嵌的灯箱散出莹白夜光,白瓷瓶里的鲜玫瑰点着剔透水珠,四面吊顶有耳语般的轻柔音乐环绕。
这实在是个适合约会的环境,姚漫特意穿着她的白色小洋装,特别优雅地将银白刀尖上的小羊排放进嘴里,并且随着贺煜宸的一句:“有什么事儿不用客气,直接提,你永远是我妹。”
而准确无误地切到了自己粉嫩粉嫩的下唇。
细密的血珠子噌地冒出,顺着银亮的刀口往下流。
贺煜宸挥手招来服务生,夏尧连忙拿起青瓷盘里的白毛巾替她摁住被切出血的唇,她闪亮着双眼,委屈着急得眼泪都在框里打转。
打从姚漫误把刀子当叉子往嘴里放时,夏尧便开始心惊胆颤,却又碍于娘家人的身份不好硬生生打断她无限陶醉的美样。
分明是这样沉醉的气氛,她连告白这种尤其需要独处的大事也要叫上夏尧,可见姐妹情深的地步和桃花潭水的深度有的一拼。
男人很可恶,一句你是我妹仿佛划清了界限,实质却更像霸着你一辈子都暧昧。
但是贺煜宸没有暧昧,如果把姚漫当做可以暧昧的女人,他决不会说出这种退可攻进可守的话,直接揽过她的小蛮腰宣布主权比较符合他的个性。
这个在某人面前总是流里流气的家伙,即使在某人心底树下不可动摇的流氓根基,那好歹也是个光明正大的流氓。
他自始自终把姚漫当妹妹,这一点他问心无愧,夏尧清楚,姚漫更加清楚。
即便这想法早在预料之中,可她仍然想试一试:“秦依不行,那我呢,我行不行?”
贺煜宸显然没料到她特意约吃饭为的就是这个,深海似的眼睛蓦地闪过一丝惊讶,又极快地瞥了夏尧一眼,再淡淡地抿口酒说:“不行。”
“为什么?”
锃亮的皮鞋忽然被尖细的高跟鞋跟狠命地踩,大脚趾头上传来的痛感让他微微皱眉,他咽下刚到嘴边的话,隐忍地放下高脚杯,难得有人性并且极温和地说:“我从来都只当你是妹妹,并没有产生其他的想法。
我不喜欢你,更不能骗你。”
姚漫明亮如星星的眼睛蓦地失去光芒,空洞地盯着瓶里娇艳如水的玫瑰喃喃道:“既然跟着谁过都是过,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我比谁都了解你,还比任何人都喜欢你。”
夏尧在桌子底下紧紧握着姚漫的手,又恶狠狠地瞪着贺煜宸,他看了她一眼,微微抿唇露出鲜有的无奈。
依她的意思不多说什么,她却依然一副责怪的样子,难道非要他违背真心牵姚漫的手才满意。
这顿味同嚼蜡的饭还未吃到一半,姚漫就因伤心过度要提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脆弱地靠在夏尧的肩膀,盯着车窗外的树木灯光,半个字也不说。
夏尧心里越发难受,紧紧箍着她,一遍又一遍安抚她的背。
回了家,一直到进了房间门,她才咚地一声栽进床里,失声痛苦起来。
夏尧跟在身后,喉头像被火烫过一样难受,半天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为什么!”
她抓起枕头胡乱地扔掉,“为什么我会把刀子当成叉子,还把嘴割破一道口子!”
夏尧正被雷的里嫩外焦,却见她又狠狠往地上掼了一个抱枕,“我什么时候在他面前这么丢脸过,他一定笑死我了!”
姚漫边说边哭,最后还用手指着夏尧:“你也笑我了是不是?
看我出洋相也不拦着,现在又被他拒绝了,很丢脸是不是?”
夏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三两步越过地上的枕头挨着她坐下:“我不觉得丢脸,看你这么难过,我也很难过。”
她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委屈地说:“我就知道他会拒绝我,可是还是很难过,以后他如果结婚了,我一定给新娘子准备一瓶硫酸!”
说着又嘤嘤呜呜哭开,侧躺身子抱夏尧的腰,“我哪里不好了,哪里比别人差了……他凭什么不喜欢我。”
到姚漫入睡已经半夜了,夏尧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有凉风飘进屋子,纱帘轻轻地随风扬起又落下。
她爬起来进厨房拿牛奶,正巧碰见客厅电话响,快速跑过去接,就听那头劈头盖脸甩出一句:“你下来!”
她紧张得后背冒汗,压着嗓子低声问:“你干什么,这都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