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稀薄的阳光洒在头发上,懒洋洋的轻飘浮动。
贺煜宸睁开眼睛后吃痛地牵了牵嘴角,然后就看着四周的雪白皱眉,再瞟到手背上的输液管时,眉头皱的更深。
他三两下从床上坐起,刚准备拔掉碍事的小管子,门外就突然闯进个白衣白帽的小护士。
小护士端着医用托盘,朝着他悄然一笑:“该吃药了。”
语气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依然皱着眉,对自己一觉醒来就出现在这个地方感到愤怒,难道那女人昨晚就把他一个人丢下不管了。
三下五除二地抽掉手背上的针头,一只脚还未完全着地,就听小护士心急如焚地劝阻:“烧都还没退,你怎么能下床呢!”
话说完时,他已经站起来,体力透支后的面容有些憔悴,心里却是不好受的。
背她下山的那晚淋了雨,第二天就开始咳嗽,谁给药也不搭理,他妈甚至把药混进饭里给他吃,当然他在发了一顿脾气之后连饭也不吃了。
也不知较的什么劲,非得自己虐自己,昨天公司开完会后他整个人就像踩着一团云般的轻飘,后来开车就跟玩漂移似的,东南西北的瞎拐一阵,她居然先一步被展翼拐走。
快速从另一个道口拦截,横冲直撞的德行完全就当马路是自己家的,幸亏展翼车技不错,不然铁定撞一块。
明明都和他牵手拥抱还接吻了,凭什么一见那男人就又变样了,水性杨花的女人!
水性杨花的女人这时候忽然出现在病房门口,穿着套马甲的碎花裙子,手里托着一只保温桶。
贺煜宸一愣,不知是被惊的还是被气的,竟软趴趴地跌坐在床上。
夏尧走过来将保温桶搁在小柜子上,看着他冒起青筋的手背皱眉头,然后吩咐小护士重新把针给扎好了,这回倒不用人说,他自己乖乖地重新躺回床里。
小护士脸红红地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又暧昧不明地瞅了瞅正在晾粥的夏尧,之后才娇羞欲滴又不情不愿地走出去。
她往瓷碗里丢了只勺子,将半碗小米粥递给他,薄光下的手指十分白嫩,惹身边的男人忍不住摸了又摸。
她狠狠嗔他一眼,这男人都病的卧床了,还死性不改。
见她又生气了,贺煜宸才疲惫地笑了笑,接过碗时忽然又想起什么,于是特别不满意地问:“为什么关机?”
夏尧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慢腾腾地翻开包里的手机,抬头笃定地回答:“忘充电了。”
他顿时觉得自己又想把这女人往死里掐了。
手捧热腾腾的食物才觉得胃口大开,他埋头吃东西的时候夏尧靠窗坐着,离他远远的。
到半碗粥见底,她依然靠窗而坐,还是离他远远的。
“过来。”
贺煜宸放下手里的东西,摆出一副大爷般的姿态。
她极不情愿地走过去,却还是保持一丈距离。
他邪肆地笑,颧骨上的伤牵动面部表情有点奇怪,“站那么远,怕我吃了你?”
夏尧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镇定地告别:“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说完就真的往外走,床上的人十分敏捷地伸出长腿拦截,这一举动不仅成功堵住对方的路,还成功地将对方绊倒在他的长腿上。
她的下巴磕上他的胫骨,突然闭合的牙齿错乱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当时便生出个血印子。
疼得她眼泪直打转,贺煜宸从床上蹦起时带翻了支架上的输液袋。
他一把拽过她往自己面前揽:“伤哪儿了,我看看。”
朱唇上的牙齿印赫然明显,惨兮兮的一张脸上梨花带雨,他笑着皱眉,“完了。
毁容了,只有我敢要你了。”
夏尧一边呲呲倒抽气,一边用眼珠子狠狠瞪他。
就势把她圈住,他把头搁在她的肩上,“以前是我不对,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好不好?”
她心下一紧,又开始怀疑他说话的动机,以往凡是落尾加上一句好不好,基本都代表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非常不好。
夏尧全身心陷入一级备战状态,只要他敢动手动脚,她一定当场打爆他的头。
可是并没有发生不好的事情,这种正常的状态在她看来有些不正常。
别扭的还有紧抱着她的这个男人,贺煜宸基本没听过什么人的话,唯独他姥爷要求的俩件事做得非常好。
一是练字,一手草书颇有大家之风,连看不到他丝毫缺点也不知其任何优点的贺夫人都赞叹:“我家三儿的书法比唐朝怀素还写得好!”
写书法应该是他最沉静的时候,落笔的严谨、投入的神情,骨节分明的手熟练地挥舞,几个漂亮大气的草书便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