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你跟那丫头是怎样认识的?”
她往灶台里添了一把柴火,冲方槐问道。
“我们俩是高中同学,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方槐将备好的菜放置在蒸笼,笑着道。
两人一边聊,一边在厨房里忙碌。
方槐是个不怎么健谈的人,蓝采薇倒是有挺多话讲。
无非就是类似于我家依依有时候脾气不太好,太强势了,性格很倔,希望你能多包容一下之类的话。
方槐说没有,她很好,很温柔,而且善解人意。
蓝采薇皱得厉害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临近饭点之前,红薯都已烤好。
老人家这就拿着烧火钳从灶里将表皮烧得焦黑的红薯夹出,放在了篓子里,给孩子们送去。
红薯很烫,外面焦黑的一层皮拨开之后,像南瓜一样橙红的红薯肉就冒了出来,升起出灼热的气息。
乡下条件有限,老人家也只能做到这些。
方知嬅和苏松屹都没有嫌弃,欣然接受了老人的好意。
只是在吃烤红薯的时候,方知嬅的手指和嘴边都弄得乌漆麻黑的,闹了不少笑话。
吕依依则特意打电话叫了人过来安装空调和暖气。
“电磁炉和燃气之类的也要装。”
闵玉婵一边打量屋里的设施,一边补充。
吕中棠说不用那么麻烦,但吕依依却执意要装。
“以后孩子们来这里过年,过夜的地方,条件不能这么差吧?”
吕中棠听着,也觉得是这个理,所以就不反对了。
餐桌上的菜也称得上丰盛,腌好的鸡肉、红烧腊鱼块、猪肉香肠、糯米丸子……
都是南方一带比较常见的年菜。
“孩子们,多吃点啊。”
蓝采薇看着三个孩子,和蔼地笑着,往杯子里倒了姜丝可乐。
冬天喝这个可以祛寒,但苏松屹不是很喜欢。
因为可乐含糖量特别高,煮过之后,没有了“汽”,尝起来就格外地甜。
但是老人家的心意,他不会拒绝就是了。
“爸,霏霏今年回来吗?”
吕依依问了问妹妹的近况。
“没,她跟我们闹了点脾气。”
吕中棠夹了一个糯米肉丸,一边吃一边点头,觉得这女婿做饭的手艺真不错。
“你是厨子吧?”
“嗯,是厨师。”
方槐微微笑着。
“厨师好,厨师好,依依不怎么会做饭。”
吕中棠有些嘴笨,不知道该怎样把话说得圆满又动听。
思忖了好一会儿,又拿起了半瓶没喝完的牛栏山。
“爸,喝这个吧,这个酒喝完了嘴里没别的味。”
方槐开了一瓶茅台,给他杯子满上。
吕中棠端起杯子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心想这女婿还真是上道。
“妈,霏霏她?”
吕依依看向蓝采薇。
“嗐,她那两口子想在市区买一套房子,听说你寄了一些钱给我们,就问我们要。”
“我们没给。”
蓝采薇说着,悠悠一叹。
吕依依寄过来的钱,她愣是一分没敢花,生怕有一天她在外面又遇到了困难,钱不够用。
吕依依现在一年赚多少钱,这两口子完全无法想象,她根本不需要他们为自己省钱。
老人家就是这样,他们待在乡下,见识不多,啥也不懂,但心还是好的,希望女儿过得好。
餐桌上,吕依依跟着妈妈说了好多好多话。
她是一位母亲,同时也是一个离家多年的女儿。
方槐和老丈人都是话不太多的人,就是吃着菜,听她们说话,时不时碰杯喝酒,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兄弟。
苏松屹和两个姐姐吃完了饭,就出了院墙,沿着河岸散步。
这片水乡很寂寥,仿佛与世隔绝,没有被污染过。
古色古香的街市,从桥下飘摇的乌篷船,河边的捣衣声,还有青砖绿瓦白墙漆的低矮房子。
这里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没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哗。
唯有间或从远处传来的火车汽笛声,会打破这份静谧与祥和。
“玉婵姐,我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苏松屹沿着河岸走着,看着乌篷船上的人沉稳有力地摇橹,很有韵律地在水面拍打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这是水乡独有的音色。
“时间待久了,你就不会喜欢了。”
闵玉婵莞尔一笑。
水乡偏居一隅,只适合短暂驻足,哪里能和大城市的浮华壮丽相比呢?
“至少现在是很喜欢的。”
苏松屹走过古桥,侧目看向远处的灯火。
“要不要去船上玩玩?”
闵玉婵朝停靠在岸边的小船努了努嘴。
“好啊!”
苏松屹欣然应允,看向方知嬅。
“你们玩吧,我在船上会晕,我想去前面看看。”
方知嬅看向不远处,两只舞狮在一片宽敞的空地上舞蹈着,活灵活现。
花鼓灯的声音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他们吃着扯白糖,彼此追逐嬉戏着,一边走,一边将摔炮扔在地上。
“小时候,我经常和外公坐在船上出去抓鱼采莲蓬的。”
闵玉婵带着苏松屹上了外公家的旧船。
两人坐在船上摇撸,沿着河道缓慢滑行。
苏松屹的胳膊和她挨得很近,能感受到她的体温,感受到臂膀传来的柔软,还有心尖的旖旎。
回想起早晨在卫生间的那一幕,他有些想入非非了。
他侧目看向闵玉婵,她将长发撩到了耳后,侧脸精致的轮廓与曲线一览无余。
光线有些昏暗,他看不清她眼底的烟波。
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闵玉婵侧过脸,正好迎上了他的眼神。
短暂地对视一眼之后,两人都像触电一样将眼睛移开。
在她转过脸的那一瞬间,苏松屹能看见,她眼底倒映出的两岸的灯火,皎洁的月光,还有自己的脸。
闵玉婵摇着橹,心不在焉地垂首望向河面。
暮色苍茫,岸边的屋檐下挂着红灯笼,在夜色下散发出暖光,与月光交相辉映,点亮了波光粼粼的河面。
水底倒映着的,仿佛是另一个透明的世界,遥远又神秘。
用“往来人渡水中天,上下影摇波底月”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这里的水很美。”
闵玉婵如是说道。
“像你的眼睛。”
苏松屹轻轻地道,凉风吹开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俊秀的眉眼。
两人再次对视,这一次没有一触即分。
他和她就这样看着彼此的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
心跳渐渐加快,脸颊也变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