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爹整天呆在县城里,他、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等等,难道亲爹还跟厂子里的旧相识有联系?
毕竟当初亲爹能把她送到纺织厂当学徒工,走的就是所谓的干校同学关系。
而亲爹的那位同学,当年还只是个政治部的干事,如今早已成为副厂长。
可、可如果说亲爹还跟副厂长关系不错,那这些年,也没见副厂长对她聂金枝有什么特殊照顾啊。
聂金枝一通胡思乱想,心绪也都乱了,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嗯,还、还没有正式下文件,所以我也没告诉家里。”
安妮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忽的问道,“金枝,还记得你三叔公家的金娥吗?”
聂金枝又楞了一下,正说着她和她男人的工作,怎么又扯到老家的亲戚上了。
不过,对于亲爹提及的聂金娥,她还真有印象。
三叔公是爷爷的亲弟弟,聂金娥跟聂金枝同一年出生,只差了几个月。
聂金枝是大的那一个,年长四个月,是姐姐。
前年回老家给爷爷迁坟,聂金枝作为家里的老大,也跟着父母回去了。
回到老家,办完了正事,聂金枝顺带跟曾经的小姐妹们联系了一下。
这其中,自然有血缘还算近的聂金娥。
结果,聂金枝发现,比她还小几个月的金娥,已经有了白头发,脸庞黝黑,眼角嘴角都有了皱纹,背也塌了,看着竟比她聂金枝苍老了十几岁。
两人站在一起,不像姐妹,反倒像是两代人。
她们才刚四十岁啊。
聂金枝活得像个三十来岁的城里人,而聂金娥就像个饱经沧桑的农村老妇。
“当然记得,上次回去,我还喝了金娥她孙子的满月酒。”
说起这事儿,聂金枝更是唏嘘,她还比聂金娥大呢,结果人家都当奶奶了。
聂金娥跟绝大多数的农村姑娘一样,结婚早,十五六岁就许了人。
年龄不够领结婚证,那就先不领,等到了岁数再补办也一样。
结婚早,生孩子也早。
有了个儿子,重复祖辈、父辈的生活,继续在农村老家种地。
儿子到了十六七岁,也开始张罗婚事。
两代人都结婚早,生孩子更早,聂金娥刚满四十岁,就当上了奶奶。
聂金枝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城里正儿八经的工人,结婚什么的,当然要严格按照法律规定。
聂金枝二十一岁结婚,婚后三年才有了孩子,所以,今年,她的长子刚上高中。
距离结婚生子,还有好几年呢。
比她小的堂妹都当了奶奶,聂金枝却一点都不羡慕。
因为只要看到堂妹苍老的面容,满手老茧,明明四十岁,却看着像五六十岁,聂金枝就忍不住的庆幸。
跟受的这些罪相比,孙子什么的又算得了什么?
“觉得金娥过得不好?”安妮没有错过聂金枝脸上的庆幸,问了一句。
“感觉挺辛苦的。”养大了儿子,又要带孙子,整天围着地头、灶头转,一天三百六十五天,都没个歇息的时间。
这样的人生,可不辛苦吗。
“当初如果我不折腾,跟金娥她爹一样老老实实留在村子里种地,你现在会跟金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