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赐从门口踏进,听见两人对话,便朝何凉凉说:“我去与宫主说一声,你先煎药。”
安爻挑眉道:“你确定能成?”
安赐这才将视线调向他:“要不你去。”
对方瞬间转身选药材。
此时夜宇珹正在半蝶教的教中重地。
这地方名为玄翡阁,为半蝶教的机关重地,里头全是史册,以及教中重要之物,外头两个守门弟子每四个时辰轮换一批,可谓是守备森严。
眼下,门口的守门也正一脸庄严地盯向前方,尽责的守护教中重地,不让一丝灰尘飘入。殊不知此时此刻,里头的人正踏着懒闲步伐,无声无息,随意翻看他们历代以来的重要之物。
安赐跟着从屋顶一角跃入,朝那抹身影道:“宫主,仙尊今日能否喝第三碗解药?”
“他徒儿在吵?”夜宇珹看都没看他,掌中把玩着两颗铁珠,轮流滑于指间,明明速度极快,可却毫无滚落之样,牢牢地被困在修长有力的五指内。
安赐恭敬应首。
然而这第三碗解药不过是个禀报的名义,总之夜焰宫上下都知道,季澜在宫里时并未中毒。
夜宇珹道:“行。”
今日曙光刚亮,隔壁那抹包成一团,挤在墙角的人便不时发出难受低吟,不难看出宿醉头疼。
而他需要季澜保持清醒。
安赐获得肯首后,便从屋顶一角跃出,回到药房让何凉凉煎药。
玄翡阁内,那抹深袍人影仍是从容地四处巡视,行进间毫无声响,模样慵懒的察看半蝶教的重地,可狭长眼眸中,却是满布冷厉。
……
小院房间里。
安赐等着桌边仙尊喝药。
季澜却时不时蹙眉,吞咽得极为缓慢。心道,这药为何一碗比一碗苦?昨日的已经够难喝了,今日的味道更是不敢恭维。
宛如黄莲。
他每喝进一匙,眉心便更加聚拢。总之各种悲惨。
几近半刻钟的时间,季澜才终于将最后一口给咽下,把碗交给安赐,看着对方阖上门扉。
夜宇珹:“当真苦?”
眼前人的表情仍是不好。
季澜点点头,抿了抿唇,试图将苦味给抵消,却是无法。即便多喝了两杯茶,口中发苦的味道也只是更加发散。于是表情宛若苦瓜。
他艰难的开口道:“半蝶教找到解方了吗?”
嘶。连讲话都是一阵苦味。
这解药居然比毒药更难喝。
夜宇珹:“尚未。”
季澜:“如今弟子群聚于药房,不会一言不合打起来吗?”
毕竟还分两派后援会,一般不是拉踩,就是互相捧杀。季澜不禁回想了下昨日翻桌场面,蓦地发觉两种情形都不适用。
是的呢,如今情形没有捧,约莫只有杀。
夜宇珹直接露出一副“打就打,不在意”的神情。
于是季澜又道:“不知这毒发作的迹象是何,我瞧半蝶教中人人皆能正常生活,似乎并未带来不便。”
夜宇珹却懒洋洋道:“只要是毒,必当有症状,有些是需要引子才会引出。”
季澜好奇地睁大眼,半分心思终于被转移:“何谓引子?”
“能让毒迹发出的东西。”夜宇珹将手中铁扇合起,扔于一旁。
季澜简直汗颜。毒发这两字听起来就特别可怕,居然还得用引的。媲美蛊虫,因他听说蛊王的作用便是如此。
夜宇珹勾唇道:“你们身上的并非蛊,就是少见的毒药罢了。”
季澜:还笑。不如你也一起来中中看。
夜宇珹:“有些毒药,没有引子前,中毒者皆能生活如常人,可只要引子一出,便是椎心的痛苦。”
季澜不禁心头惊骇,努力集中心绪,说道:“这下毒之人约莫藏匿于教上,未何不直接检查众人血液,找出血中未带异香的弟子。”
夜宇珹:“对方既然布了此局,必有考虑到这点,只要引子不用于自身,中毒了也无所谓,还能避人耳目,隐于众人。”
季澜深深领悟。不愧是反派,把谍中谍的概念发挥的顺畅无比,他这朴实的仙门,完全料不到如此走向。
他轻咳了几声,认真说道:“既然眼下大家忙着查解药,不知有没有弟子能带我们在教中四处走走?”
出门旅游,急需导览。
夜宇珹挑眉道:“你想逛半蝶教?”
季澜不知眼前魔头在夜间已去过对方家的玄翡阁,还逛了整整一夜,便道:“这里景色还不错,总归眼下无事,多走走说不定能得到什么线索。”
譬如走路走到一半,解药从天而降,他就能惊喜地捧着东西,四处大喊--有解啦!
喔不是。他身为仙尊,万万不得激动,更无法喊声,有失这职业的修养。
约莫只能淡淡的捧着解药,用虚无飘渺的声音说:“拿去吧,此毒应当能解。”
夜宇珹懒散道:“本座要去药房,你要跟?”
季澜随即应首。
要跟要跟!
本读书人身中多毒,还需救治。
夜宇珹望着他沾在额际发丝的小水珠,往下看去,衣襟前端也染了点湿气,忽地眉宇一挑:“你梳洗能洗到衣襟打湿?”
语气兴味盎然,唇角微勾。
季澜:“……”
还敢嫌弃!
要不是你昨日骗我喝酒,我哪会头晕脑胀,连水都没泼稳!
夜宇珹嘴边弧度更加往上:“看来仙尊酒量颇差。”
季澜气鼓道:“是没有你百杯不倒。”
他记得《仙尊嗷嗷叫》中,曾经有一段提及夜宇珹的酒量,能饮下整整十壶烈酒,依旧面不改色。不愧是魔头。
夜宇珹却懒洋洋道:“你如何知晓本座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