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抓其他小的。
“到时回夜焰宫,寝殿里就养上几只。”夜宇珹弯唇。
季澜眼睫一颤,半晌后说道:“那我睡墙边吧,别碰到他们就行。”
夜宇珹用胸膛撑着他肩,没让季澜往后栽倒,一面拾起沾至自己衣袍上的银白发丝,绕于指间,“可本座听说,蝙蝠最喜在墙上倒立睡眠,若你想睡墙边,会有一整排的蝙蝠伴着入眠。”
季澜愤愤说道:“那我要睡床。”
反正说到底,不管墙边还是榻上,都有蝙蝠!
话刚出口,耳边又传来低笑,带着十足懒意。
从林子往天顶看去,荫兰峰的月色朦胧,星空如画布,季澜听着那懒洋洋的声嗓,只觉得,似乎又更醉了些。
不远处的空地,安爻与何凉凉已经过到第十五招,皆是从地上随意捡树枝来打斗,断了就扔,再寻下枝。
每回何凉凉树枝一断,安赐便马上递去新的。
另一端,安爻树枝若断了,池缎总拿另一只短到不得了的给他。
安爻气道:“你这是在扯后腿吗!”
他手上这树枝,比刚刚折断那半都短上一截。
池缎一脸无辜:“爻儿习惯用针,我想找些与银针差不多长短的,你用起来更顺手。”
于是安爻直接把池缎收集的那堆捡起,往对方扔去。
季澜则是半靠身后如稳墙般的胸膛,唇边挂着浅笑,不知不觉便阖上眸。
荫兰峰上处处皆是喧腾声。而山峰中的林子深处,也是笑声不断。
此时何凉凉与安爻的比试已来到第五十场,连安赐与池缎都加入了。
四人就蹲在地面画棋。
以棋决斗。
寒冬腊月的季节,可今日天色却是出奇澄澈,虽空气冷凉却无飘雪,墨蓝色的星空,映照着整个荫兰峰顶。
树林里,可谓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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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未达之际,鸡鸣未响。
宁静的房间里,季澜动了动身子,揉着眼皮坐起。
惊觉自己居然已回至客栈,貌似还睡了小几个时辰。
外头依旧一片漆黑。
肩头发丝蓦地被轻拽了下。
“醒了?”低沉的嗓音从身侧传来。
季澜道:“我怎么回来的?”
“吊在踏湮驹马尾后头,拖回来的。”低嗓带上了懒笑。
季澜:是的呢。就是这样。
你这。
唬人的。
魔头。
分明踏湮驹就没跟着去树林里野餐!
他轻按了下太阳穴,发觉脑袋不像上回喝酒那般有疼意,便轻咳几声,道:“这酒不是很烈吗,眼下怎会不带头疼。”
夜宇珹勾着笑,一边胳膊垫在脑后,姿势懒散中略带张扬。
他早料到,某个把酒当水喝的人,半夜起床定会头痛,便向池缎拿了两粒醒酒药,捏着季澜下巴,让对方吞入。
夜宇珹另一手朝他递去一瓶子,道:“这巫傲的败礼。”
“你去拿的?”
“本座让安爻过来拿了。”
季澜打开瓶罐,将药完道出来看。确实是那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丹』,连纸条都完整附上,大概是巫傲惧怕夜焰宫朝他下手,东西全数都交出了。
季澜:“他人还好吗?骨头断几根?”
“不知道,没兴趣。”
季澜:“他那身铁环与铃铛不知碎了多少颗,看来毁损严重,不知巫傲会不会卧床中仍坚持要换衣袍。”
夜宇珹:“他换了。”
季澜一诧:“什么?”
“安爻拿药丸过来时说他换了身,这次挂的不是铁环。”
据说是小型串铃,安爻说若是季澜想看,随时能去医堂,巫傲就躺在那里。
季澜十分佩服这如此重视外观打扮的精神。
骨折也要穿新衣!
他突地想到什么,便问道:“踏湮驹也喜欢铃铛声吗?”
应该有灵兽特别喜欢这些声响。
夜宇珹挑眉:“你也想系铃铛?”
“踏湮驹会一路追着我跑?”
“无妨,说不定他正好喜欢。”灵马的主人如是说道。
于是季澜陷入考虑。
“…那不然系一颗试试?”
只能一颗!他拒绝满路响叮当。
偏低的笑声瞬间响起,布满床周。
季澜伸了个小懒腰,望着窗外明显未亮起的天色,道:“我想喝水。”
夜宇珹便坐起身,挪出空位,好让里侧的人下榻。
此刻室内摆了好几枚暖炉,整个间房暖烘烘的,故季澜只着里衣也未觉寒意。
他走至桌边刚要拿茶杯,眼角便看见其中一面墙边,那儿放了一抹十分巨大的东西!
季澜残留的瞌睡刹那间全扫光,心喜道:“你让人把紫焉花树干般过来了?”
他快步走近墙,在紫焉花树干旁蹲下。面前一簇簇入眼的,便是盛开模样。季澜不禁伸指,摸了摸嫩紫色花瓣,瓣面柔软,正散发着清香,与他下午在大会上所见的相差无几。
眼前这根开满紫焉花儿的粗干,把房内点缀的粉粉嫩嫩,明明季节仍属冬季,却仿佛春日降临那般,满是柔意。
夜宇珹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道:“上回有人看枫叶,看到忘了吃糖糕,看看这回会不会赏花赏到忘了睡觉。”
季澜立即回望他一眼。
哼。才不会。
本读书人如此机智,摘个两朵一同上榻睡觉不就好了。
他好奇道:“紫焉花能维持多久的花貌?”
夜宇珹:“池缎说最多几个时辰,这花原本是长在极寒高地,此时移至温暖室内,活不了多久。”
故趁着花开有期,他便让人将树直接搬进来。
季澜点头:“如今花开得正好,难以想像几个时辰后的枯萎之样。”
他仔细端详了一阵,随手扳下两朵,站起身来。
夜宇珹立于他身后,以至于季澜一回身,就差点碰到对方胸膛。两人离不过半臂之距。
季澜将其中一朵递出,道:“给你。树干是你扛回高台的,所以我选了朵开最盛的。”
他手心里,一抹可爱的粉紫花儿正静置在上头。
英挺的眉眼挑起:“你觉得本座适合?”
季澜冷静道:“挺适合。”
魔头配花,十分惊悚。
夜宇珹弯着唇接过那抹粉紫,身躯却未退开。
季澜眼角瞥见桌边的纸包,“白日比武太精彩,我都忘了今日的糖葫芦还未吃。”
夜宇珹:“一起床就想吃糖?”
“当然,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还有花看呢。
季澜喜孜孜地拿出糖葫芦,咬下一颗。
夜宇珹斜靠在桌边,二人身上一黑一白,在柔晕的油灯映照下,墙面影子相叠交融。
季澜嚼到第二颗时,见对方弯着熟悉笑意,看懂了那意思。
便伸手过去对方嘴边:“只能吃一颗。”
夜宇珹却连续咬走两颗。
季澜:!
他的!
糖葫芦!
本雪貂喂食者、白毛仙尊、肚里撑船的读书人,就不跟区区魔头计较了。
摔。
因身量关系,夜宇珹即使斜身靠桌,仍是高过季澜。他垂眼望着面前淡色身影,道:“明日清晨,仙门茶会于早膳后开始。”
“你以往参加过吗?”某仙尊一边咬着糖葫芦一边发问。
“没有,本座没兴趣。”
“所以明天不参加?”
“你不是想去?”夜宇珹挑眉。
季澜应首。
茶会这种东西,一听就知道是八卦聚集地,应该有许多江湖奇事能分享,故他早已摩拳擦掌,双耳打开,准备参与第一线的八卦消息。
半晌后,季澜手中糖串终于一颗不剩。
他走回榻边,自动爬进里侧,抱着被子说道:“那幅花妖画卷,回夜焰宫后要挂哪?”
夜宇珹:“收起来,扔库房。”
“万两买下的,不挂出来似乎有些过不去。”季澜可惜道。
“不如之后挂寝殿里,你天天能看。”
“…还是算了吧,我怕看多了晚上睡不着。”
他总觉得,画里的花妖比昨日开的更大,笑容也更诡异了。
明天离开前就赶紧收起来吧!
夜宇珹蓦然说道:“不问问你的剑在哪?”
季澜想也没想,便说:“雪燃肯定是和碎霜放一起了吧。”
此时浅薄的酒意仍在,加上吃了糖葫芦后再度发困,他便顺口把夜宇珹的灵剑剑名道出,语气自然。
一边又以手掌摸着厚被,心道,这客栈里的被褥,质料虽舒适又暖活,可仍比不上夜焰宫的棉被。
夜宇珹懒声道:“本座让人将雪燃拿去铲土了。”
“那记得擦干净再收起来。”季澜平稳答道。
“方才铲完土,便和枯枝一起埋了。”夜宇珹语气闲散。
“那你碎霜借我,待我把雪燃挖出来,你得一起擦干净。”季澜阖着眼答道。
“本座擦?”
“嗯,你擦。”
土什么的,跟他这读书人不熟。
夜宇珹仍是弯着唇,话锋一转:“明日仙门茶会,据说座无虚席,晚了一盏茶时间便抢不到座位。”
季澜蓦地一个惊诧,“那我得赶紧睡了。”
明天上赶着听八卦。
夜宇珹将掌中把玩的紫焉花放到枕边,和季澜拿上床的那朵叠在一起,接着往油灯方向挥掌。
室内光线瞬间暗去七分,伴着墙边传来的淡淡花香。正好适合入眠。
房外,夜色冷寒,枝桠草丛皆在冷风中飘摆,而客栈的某间房内,不只炭盆温暖,更有着斑斓花景,俨然是冬季里的唯一一抹暖春之姿。将房内染的全是春意。
季澜睡的香熟,淡睫轻阖,银白发丝散于枕上。
两朵粉嫩的紫花就落在发边。
恬静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