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与花青冥相同,血泪泣诉,恳求原主替他主持正义,这话也字字句句敲打在原主心坎上,因救济世人即是原主心怀所向,故在花青冥差点断指立誓时,原主便一口答应。
倘若巫凤教与花孔雀是隐藏大礼包之一,这花令门的弟子,则是《仙尊嗷嗷叫》里实打实出现的人物。
季澜努力的思索着,逼迫自己赶紧想起,这灭门到底和哪个仙门教派有关…
眼前人突地一声大喊:“便是夜焰宫!!”
花青冥跪于地面,声泪俱下,“事情就发生在两个月前!夜焰宫魔尊,与他那两个护法,夜袭花令门,将整门赶尽杀绝!如今花令门上下只剩我独身一人,其于已命丧。”
季澜闻言,一脸茫然。
原文里分明是某个打酱油的教派屠了花令门,甚至打酱油的程度,到他努力想也想不起来教派名称。
锅又怎会突然甩至夜焰宫上?
季澜不禁疑问:“你说,这是两个月前的事?”
花青冥瞬间伸掌,朝天比出三指,立誓道:“青冥发誓,确实是两个月前的夜晚,我花令门一甘弟子,被人所害。”
季澜见他泪诉,听起来不假。
可对方所述的这段期间,他早已身在夜焰宫,时时刻刻和某人待在一起。
这当头,怎会变成夜宇珹带着安赐安爻去屠杀这小小的仙门?
还搞什么夜袭?
退一步说,倘若夜焰宫真要动手,压根不可能搞这种阴暗小招,肯定是白日直接踹翻对方大门。
季澜总觉得事有蹊跷,便确认道:“能否确认屠杀花令门之人便是夜焰宫?”
花青冥用力颔首:“那日我门中留有大量入魔之气,传闻中夜焰宫魔尊是道上唯一修魔,肯定是他所为!”
季澜听见这番荒唐之语,顿时闭了闭眼,半晌后才道:“那你为何要躲藏于巫凤教上?”
花青冥:“两个月前我被灭教后,便伪装成老百姓藏匿于此,本想寻找机会与教主巫傲谈合作,可巫教主终日沉迷于花花衣袍中,与柳卿也时刻不分离,故我迟迟找不到机会,私下谈话。幸亏天降奇迹给我,此刻仙尊来到巫凤教坐客,定是上天要助我一臂之力!”
季澜:唉。你想多了。
不瞒你说,本仙尊是被掳来的。
他浅咳了几声,道:“你先别跪了,起来吧。”
花青冥却朝他说:“还望仙尊能帮忙,否则我便长跪于此。”
季澜自是应首。此事发展离奇,确实需要厘清。
花青冥这才破涕为笑,撑着地站起身,朝季澜问道:“我们这就去夜焰宫寻仇吗?”
季澜:“……”
这位公子,你身上可有武器?
并且先不论凶手是谁,单枪匹马闯夜焰宫可还行?
季澜放缓语气,试图让他先行冷静,“青冥,你还有当日的印象吗?能否将记得的事情简略说上一遍。”
花青冥颔首,缓慢回忆起数十天以前的事,眉心也逐渐聚拢。
“那日夜里,我起床倒水喝,乍听外头有惨叫声。出房一看,四处皆是血迹斑斑,许多弟子表情停滞在惊恐畏惧,却是身首分家。我绕了整整一圈,见无人生还,就连我爹…我爹…”
他讲述至此已是哽咽,季澜也不忍对方继续回忆,便拍了拍他肩示意不必再说下去。
好一会儿后,花青冥才将面上泪液擦去,恢复些精神。
季澜见他情绪收拾的还行,道:“你可曾想过,为何对方赶尽杀绝,却又要留下你?”
既然想厘清始末,他便直指异处。
拐弯抹角不过自欺欺人。
花青冥一个怔愣,刹那间答不上来,一会儿后才不确定道:“也许是夜焰宫正好忽略了我房间,我方能保命。”
“既是夜焰宫出手,这说法似乎不怎么合理,夜焰宫左右护法修为皆不低,倘若真要下手,怎会有疏漏。”季澜斟酌着用词,可事态严重,又无法说得不明不白。
花青冥默默低下头,似在思考他的话。
季澜又道:“况且留下你一人,应是别有用心,或是是需要有个人活着出来传声。倘若全门尽灭,待白日太阳一出,气息全散之后,便无人知晓那股杀害花令门的气息属修魔者。”
花青冥又是一愣:“…仙尊这说法确实有道理…!可道上修魔之人,除了夜焰首座之外,难不成还有其他?”
季澜心底叹了口气,并不想在此刻与对方争论夜宇珹有无休魔一事,只道:“入魔之气虽少见,可并非没有,不过是某些仙门不愿相信罢了。”
花青冥:“还请仙尊指点。”
季澜没正面回答,反而蓦地问道:“你以往可曾听过虫烟潭境?传闻中,里头便有修魔之人。”
花青冥惊惧的睁大眼:“仙尊说的…可、可是鬼尊?但那毕竟是传说,无人真的见识过。”
“也许所谓的无人看过,不过是因进入深潭者根本出不来,无法告知罢了。”季澜语气不重,眼眸望着墙上缤纷色泽的挂画。
如今他已连结起一些事端,连同花妖不断复述的种子,也几乎能确定是何物。
花青冥见他出神,便道:“仙尊,您当真认为,鬼尊赤屠还活在世上,活在虫烟深潭之中?”
季澜望向对方:“这只是我的猜测,可最近许多事情连结起来,便是如此结果,只是还得经过证实。”
画落,他目光又转至墙面。
那儿挂了一幅字画,便是柳卿所提笔,上头工整的笔迹写着--“世间如潭深千尺,仅镜花水月之幻。”
花青冥应首,眼见时辰入夜,担心被廊上巡逻的弟子发现,便朝季澜道上晚安,表示有机会会再过来谈话。
转身出房时,忽地又有些迟疑,忍不住回身问道:“仙尊,倘若鬼尊一事为真,又该如何证实?”
季澜慢慢地将目光看向门口,说道:“只要愿意,自有办法。”
待门扉终于被阖上后,季澜才慢条斯理地坐回躺椅,脑袋不断浮现《仙尊嗷嗷叫》的段落。
此次花令门一事,更让他确定,虫烟潭境一程,是绝境将至。
而花青冥要的证实,自然只有唯一方法。
便是亲身进入,双眼所见。
季澜淡睫半垂,雪白长发静止于背后,坐在位上好半晌没动。
虽然早已知晓,不论花青冥是否出现,他与夜宇珹最终都会进入虫烟。
可他以为…以为此事仍远在天边。
没想到如今竟是伸手可及。
似乎冥冥之中,总会有些东西发生,推着他往原本的方向走去。
思及于此,季澜不禁闭了闭眼,心中不断抗拒。
只因虫烟深潭这一段。
便是原文当中,他与夜宇珹,最终交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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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荫兰峰上。
马房外头,立了道极高的身影,浑身冷厉。
池缎凝重道:“宇珹,仙尊定是安全无虞,巫傲带走他约莫是想给那小情人见见,扳弄扳弄面子。”
过去一天,这话他已经说了不下十遍。
此时誉仙大会早已结束,仙门茶会依照往例,谈聊至三经半夜才散场,吵闹声覆盖整座荫兰峰。
夜焰宫后来虽未参加,却是留于峰上的最后一群人。
池缎笃定,要不是踏湮驹躁动难消,眼前好友肯定已上马飞骑过去。单独到达巫羽城不过半天的事情。
安赐在旁摸着踏湮驹背上光亮皮毛,方才踏湮驹仍是满马房的横冲直撞,一刻也静不住,全是躁动之气,还是夜宇珹用丹灵压过,让其沉睡。
他道:“宫主,踏湮驹发狂既与花妖有关,眼下是否得先找寻花妖,将其封回画卷中。”
夜宇珹低沉道:“花妖已离开荫兰峰,整座峰上寻不到一丝妖气。”
眼下季澜被带走,而他心底清楚,巫傲定不敢对季澜动手,然而这头的事又牵动着季澜那一头,故他只能暂留在峰上。
打从花妖现世后,一切便不对劲起来。
而对方口中的种子,他已隐约知道是什么了。
池缎:“那只妖当初干嘛满山峰的找莫潇?”
安爻:“他不是说和什么种子有关?莫兄身上也许真有这东西。”
安赐身旁的何凉凉也终于发声:“可我见莫兄一头雾水,明摆着他也不清楚。”
安赐:“今日一早,莫潇便与双悦一同带双掌门下峰,回教上疗伤,他让医堂弟子留话给安爻,说若有事能直接到双刀门找他。”
对方应也不放心花妖一事,可因老丈人的身体需静养,只能先行离峰。
何凉凉:“那副花妖画卷如今我随身携带,倘若见了花妖,定要他立即滚回画中!”
安赐从他随身包袱中拿出画,摊开一看,上头仍是空空荡荡,只剩下画卷最下方一群跪拜的老百姓。
安爻神情差劲,道:“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夜宇珹:“这画卷长年被锁起,如今展开挂于墙,房中又有了紫焉,便能活起。”
池缎皱眉:“如今我只想知道他口中的种子是何物,以及他现在在哪,自老掌门之后,各家仙门教派表现都极为正常,应是没附身在那堆人身上。”
低沉的嗓音开口道:“花妖如今就在巫凤教上。”
池缎一诧:“你确定?”
夜宇珹沉声道:“踏湮驹分明陷入沉睡,可睡眠中却无意识对着固定方向发出怒鸣。”
而他知晓,那地方只有一间客栈,此趟誉仙大会由巫凤教全包下。”
安爻一面顺手将画卷卷起,递回给何凉凉,让他收进包袱,一面问道:“宫主,我与安赐可要先去客栈中调查?”
夜宇珹却摇头,从黑袍中取出一枚极小之物,修长有力的五指之间,一颗米粒般的圆石正凭空旋转,散发着诡异蓝光,与淡淡的灵气。
“苍刎珠从几个时辰前便出现异动,定与此事有关,待踏湮驹醒后,本座带他在荫兰峰上绕绕。”
池缎望着好友手中的珠子,讶异道:“原来苍刎珠长这副模样,我还以为和翡翠玛瑙一样大,没想到小如米粒。”
夜宇珹眼眸盯着那颗小珠,视线全是锋利。
池缎忽地皱起眉:“宇珹,这珠子散发的灵气不怀好意,一般修为的人容易被侵蚀。”
夜宇珹面色森冷,低沉的声音缓缓在马房中响起。
“是虫烟潭境的气息,藉由苍刎珠发散。”
其余几人顿时表情惊悚,何凉凉更是吃惊的连包袱都掉下。
里头画卷滚至地面,卷轴碰到水槽,发出匡当一声,又滚去另一边。滚动间,画也摊开了一大半。
正中间,仍是一整片空白。
墙角灵马被这动静给吵醒,丰厚的鬃毛马尾蓦地甩动,马蹄也胡乱浅踏,鼻尖发出怒鸣斯声,与主人冷峻的神情是不相上下。
夜宇珹走至踏湮驹身旁,漫不经心的摸着马背,一面用掌输入灵力,让马儿平复。
直至踏湮驹的躁动逐渐止住,四条健壮的腿撑起,站直了身,夜宇珹便于瞬间一跃。
马背上霎时多了道人影。
灵马感觉到主人意志,前方两蹄刹那间举高,在空中用力挥舞,仿佛要将空气给踏碎那般,池缎等人见状,立即明了的往后闪开,知他要去峰上巡视。
直至铁蹄再度落于地面,最后一踏,便直接踩在摊开的画卷中央!
那片偌大的空白随即被印上重重蹄印,纸面发皱。
接着是踩地狂奔声响。
马房里的黑袍身影,也于一瞬内,消失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