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找找观看的位置,我去停车,”季松临靠边熄火,手一伸,从后座拽出一件外套,塞进徐尘屿怀里,说:“哎,夜里起风,穿上吧。”
牛仔外套散发着淡淡的乌木香,徐尘屿捞在怀里,心头很暖,问他:“那你呢,冷不冷。”
季松临翻出风衣的一边袖子,给他看:“带绒的,比你身上那件暖和多了。”说罢下车,打开后备箱,捡拾着里面的东西。
徐尘屿将牛仔外套叠加着穿,整个人裹在乌木的气息里,季松临背对着他,鬼使神差的,徐尘屿抬起右手,将袖口凑近鼻尖,轻轻蹭了蹭。
牛仔布料并不柔软,鼻尖摩挲出痒意,触感意犹未尽的滑过肌肤,明明他也有这瓶香水,却始终觉得,味道差了一点。
这才是正宗的乌木香。
真好闻。
“尘屿,”季松临措不及防转身,他抬着帐篷一角:“劳烦搭把手。”
像是偷吃糖被发现的小孩,徐尘屿猛地将右手背去身后,用笑做掩饰,不太自然的向季松临走来。
“笑什么?”季松临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也跟着笑了笑。
“没什么,”徐尘屿微抿嘴角,捡出一堆装备里的望远镜,举在手里,朝季松临摇了摇:“天文望远镜,你还真带着。”
“这个是买帐篷的时候老板赠送的,”季松临说:“用望远镜能看得更清楚些。”
那个笑容就这样绕过去了。
杂物下面,压着一堆书籍,徐尘屿用余光匆匆扫过去,大多不是出名著作,他顿时来了兴趣,询问道能不能看一看。
见季松临点头,徐尘屿随手拿出一本散文集,打开扉页。
上面写着几个字,“(1)带走我吧,浪漫收藏家。”
墨水缥缈的气息似乎还未消散,翻开的一瞬间,暗香扑面,九个黑字跃然于纸上,是行书,字迹很眼熟,电光火石间,徐尘屿想起来了,他与珍藏的那张名片一模一样。
他用手指点了点:“这是你的字?”
这人的手生得很好,嫩白细腻,修长且棱骨分明,随着他动作轻点,指尖与纸张擦出一缕沙沙声。
季松临被他的指尖带走了目光:“你怎么知道?”
“第一次见面那会儿,我问你名字,你给我了一张名片。”
记忆被拽回那个奇妙黄昏,唱片店整整七天没踏进一位买家,徐尘屿像一位天外来客,降临于傍晚,带来漫天霞光。
刻在脑海的画面自带一层滤镜,追溯起来,美得令人心颤,季松临回味着,就这么看着眼前人:“想不到你记性还挺好的。”
“我的工作需要背很多资料,记性必须得好,”徐尘屿放下书本,他环顾周遭,突然眼睛亮起:“那个位置还挺合适的,就在香樟树的旁边。”
季松临看了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抬起装备的一角:“那你搬睡袋,帐篷交给我。”
徐尘屿颔首点头,但他没有拿睡袋,反倒是托起帐篷的另一角:“这帐篷太重了,我跟你一起啊。”
“行,”季松临试了一下,还真挺重的:“你抬左边。”
两个青年男子一起干活很轻松,一人一边就把帐篷搬下车,选了一块稍微平坦的空地,开始搭建工作。
山顶风很大,往南边来,徐尘屿皮肤白,冷风浸过,吹得他耳朵通红,像只可爱的毛绒兔子。
“你再把左边拽紧一点,”徐尘屿一手死死逮住帐杆,一手撑着支架,样子有点狼狈。
“接着,这是地钉,钩住四角就行,”季松临将手里的工具抛给他:“锤子在箱子里。”
徐尘屿是警察,野外生存的事情干过不少,季松临显然是个行家,尽管狂风将帐篷吹得东倒西歪,但两人不出片刻,也将落脚地搭好了,睡袋一铺,看起来还蛮像样。
徐尘屿刚从帐篷里钻出来,眼前就递来一个保温杯,季松临看着他,好笑的说:“来,喝点热汤,你耳朵都冻红了。”
“你还有这么养生的习惯呢,”徐尘屿接过来,喝了一口,瞧他憋笑的模样:“什么事,这么好笑?”
“你现在有点像兔子,”季松临索性大方的笑,指着肚皮圆滚的小猫,说:“这个汤原本是给pluto准备的,不过看它那样子,应该喝不下了。”
敢情是猫粮。
徐尘屿喝得悠然自得,说了句好香,他品完味道,朝pluto抱拳:“猫姑娘,谢了。”
夜里冷,Pluto用脑袋顶开睡袋,迈着爪子钻进去,它瞥了徐尘屿一眼,留下一个傲娇的背影。
“什么汤啊?”徐尘屿将保温杯递给他:“哪家店打包的?”
“鱼汤,”季松临问:“合你胃口吗?”
徐尘屿一愣,接着点头如捣蒜,这副样子显得有点可爱。
“鱼汤?我不怎么吃鱼,总觉得有股腥味,不过这个汤很鲜。”
季松临想起饭桌上,那盘鱼几乎进了他一个人的肚子,徐尘屿却一筷子也没动过,便说:“今天出门太急,如果火候熬到位,味道应该会更好一点。”
徐尘屿虽然不至于惊掉下巴,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季松临:“你熬的汤?你会做饭?”
“闲暇的时候没事干,就会进厨房研究研究菜色,”季松临将脚架支好,将望远镜摆放在合适位置,看着他不的相信的模样,问:“怎么了,很奇怪吗?”
“不是奇怪,我只是有点没想到,”徐尘屿笑得甜,玩笑道:“而且现在大部分年轻人都喜欢吃外卖,像你这样洗手作羹汤的简直找都找不到。”
“夸张了吧,”季松临一边调整望远镜参数,一边说:“可以了,你过来看看。”
徐尘屿看了看手表,夜间一点五十九分,时间还没到,不过,他还是走到季松临那头。
“参数已经调好了,你先试试位置,能不能看清?”季松临说着,他一手扶稳支架,侧开身子。
季松临看起来大概188cm的样子,比徐尘屿稍微高五厘米,他微俯身,这个距离,只要徐尘屿转头,鼻尖就能擦过他的侧脸。
心头微微颤动,那是一种难言的欢欣,为这股乌木香气,也为身旁这个人。
徐尘屿转动着望远镜,空间狭隘,他动作有点笨拙:“我还没玩过这么高级的设备呢,要怎么放才合适?”
季松临退后一步,给他让出足够的活动距离:“你往左侧偏,再往上一点,停。”
他喊了停,徐尘屿就没动了,季松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就是那一颗,看得见吗?”
从望远镜看出去的世界,闪耀着光辉,能将群星尽览眼底。
“看是看得清,”徐尘屿不知道季松临具体指什么:“不过我不知道你说的那颗是哪颗啊?”
“那颗星星,就是冥王星。”
他抬首,只见季松临举着手机,页面上显示着冥王星的位置。
徐尘屿惊喜一笑,他随着手机的指使,对准方位:“原来那就是冥王星啊。”
星星周遭黯淡,只有一丢丢光亮,枕在偌大的银河里,像是沧海一粟。
季松临笑着问:“漂亮吗?”
“有点暗,跟其他星星比,冥王星好小啊,只有芝麻大一点。”徐尘屿问季松临:“那是什么?”
“星图软件,它模拟了一个虚拟的天文台,只要对照天空的方位,就能找到你想找的星星。”说到这,他好奇道:“你什么星座?”
“我也不太清楚,”徐尘屿摸了摸鼻子:“平时不怎么研究这些。”
季松临问:“你生日是哪天?”
徐尘屿想了想:“新历三月十九号。”
“那应该是双鱼,”季松临抬起手机找星座:“在西北方向,你再用望远镜看看。”
徐尘屿重新抬起望远镜,感叹着很漂亮,末了又说:“那软件还挺厉害的嘛,十二星座都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