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有点远,一来一回得四个小时,”季松临说:“而且我怕外婆多想,还没跟她讲这个事。”
澄亮鲜美的鸡汤呈在白瓷碗里,季松临特意把鸡胸肉剔下来,那块肉最嫩,也最鲜,他舀好了汤,把瓷碗放去徐尘屿面前,才开始舀自己那碗。
徐尘屿咬了一口鸡胸肉,挺鲜嫩的,他咽下去:“要不搬去我公寓,走南武路,最多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你那里还够放么,”季松临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唱片。
“还有一间杂物房,里头只有一张小木床,保准儿够。”
想了想觉得方案可行,两人便敲定了接下来的行程。
店里有七排架子,每张架子至少存放着100张黑胶,还有数不清的磁带,两人吃完早餐就开始搬东西,季松临的车不算宽敞,只能来回跑,后座和车厢每次都塞得满当当。
徐尘屿坐在副驾驶,他撑着头往外看:“今天天气不好,有点冷。”
季松临也偏头看了下:“可能要下雨了。”他抬手调车里的空调,不一会儿就暖和了起来。
路过巷口时,徐尘屿兴奋地拍了拍季松临的手,她指着苏阿姨的早餐店:“那家店的小笼包特别好吃,还有蒸饺,我每次路过都买两笼,咱们明天早上去吃。”
季松临双手把着方向盘,微笑着说好。
今天的最后一趟,两人搬得大汗淋漓,算了算,车子起码来回跑了四五次,一直忙活到下午七点。
黄昏吹来了柔软的风,天际中的云烟随之浮动。
公寓的大门还开着,客厅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黑胶,两人累得不行,头对头地倒下了,躺在一堆黑胶上歇息。
徐尘屿平躺在地上,扬高脖颈,双手无力的垂在两旁:“估计再搬两天就能搬完了。”
季松临也躺着喘气:“我请个搬家公司吧,一次就能打包带走。”
“哎别,”徐尘屿挪了下脑袋:“咱俩现在是无业游民,反正闲着也没事,就当锻炼身体了。”
唱片店每一处东西都是季松临的心头宝,请搬家公司等于亲眼看别人拆了自个儿的珍宝,徐尘屿才舍不得呢,他宁肯自己多累点。
“咚”一声,不知道从哪掉下了一本相册,正巧砸在季松临脚边,惊起了纷纷尘埃。
“这是什么,”季松临拿起类似书籍的小碎花硬壳本:“好像是你小时候的相册。”
徐尘屿盯了相册片刻,他摸着下巴,说:“我知道了,肯定是我妈拿过来的。”
翻开第一张,软糯可爱的孩童躺在床上,嫩藕似的小腿露在外面踢蹬,一头毛茸茸的黑头发贴着头皮,季松临不由得笑弯了眼睛:“这是你几岁,胖乎乎的,不过你从小就这么白啊。”
“大概一岁半岁吧,“徐尘屿从他身后抱着他,下巴搭在季松临肩膀,他抻了抻白嫩的手臂:“我读初中那会儿觉得自己太白了,天天去操场打篮球,还想着能晒黑点呢,结果一个暑假下来也没什么用。”
“天生白的人晒不黑。”
“男人要那么白干嘛。”徐尘屿拉过季松临的手,羡慕地说:“我想要你这样的肤色。”
“白也行黑也行,都没关系,”季松临眉眼里带着甜甜的笑:“你怎么样都好。”
徐尘屿把玩着他的手指,听得美滋滋的。
翻相册的动作没停,第三页的徐尘屿大概七岁,站在望不到尽头的八达岭长城脚下,手里举着一个彩虹棒棒糖。
徐尘屿歪着脑袋:“这是什么时候拍的,我都不太记得了。”
照片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留住了旧时光,徐尘屿看着过去自己,萌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身为成人的自己翻开着从前的印迹,仿佛观摩了别人的人生。他突然觉得,他和季松临的合照实在太少,倏忽直起身,跑进了小暗房。
“你干什么去?”
“拿相机。”
等徐尘屿折回客厅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柯达,他走到季松临身边盘腿坐下:“过来点,我们拍张合照。”
“怎么突然想拍合照?”季松临虽然这么说着,身体却很配合,肩膀挨上了徐尘屿的。
咔擦,咔擦,咔擦。
一连摁了三张,徐尘屿把相机转回来调整参数,慢悠悠地说:“以后可以留着看,做纪念嘛。你想想,咱俩现在27,8岁,每年拍一张,拍到80岁,多有意思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盘着腿,额前一缕碎发翘起来,从季松临的视线看过去,只觉得他可爱又生动。
“刚刚参数不对,再来一次,”徐尘屿又一次举起相机,镜头倒转过来,对着两人。
季松临立马直起腰,他摆出标准的笑容,摁下快门那一秒,徐尘屿突然勾住他脖颈,凑过去,吻住了季松临的唇。
唇瓣柔软,仿若还能尝到那股柠檬香,咔擦一声,底片抓住了这一幕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