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亭院落,龙首原外漕渠与昆明故渠交汇的河畔,这是一家店既卖酒,也卖茶的铺当。
酒家的店面极小,掌柜、厨子和店小二都是店主一人,平时除了不远处那座村庄的百姓们会来沽点酒,就靠平时河堤口依依嘘嘘往来的客船上临时下来歇脚的客人和打渔的渔夫们来照应,所以生意非常冷清,店主时常收了酒旗茶幡茶去寻些别的生计,过往船只和左近居民都习惯了,一见门前杆上没了酒旗茶幡,便也不再过来。
今天这家小酒店似乎已打烊了,门前那根细竿子上光秃秃的,可你要是走近了,就会发现门板却未全部安上,起码还留了两块门板的缝隙来通风换气。店里面静静地坐了两个人。
两人人围桌而坐,背门而坐的是一个近乎半百的老倌,穿一身青衣,那服饰打扮,根本就是一个大户,此人唇薄眼细,脸色阴沉的白中透青,看着有些怕人。
在他左手边端坐的是一个刚及成年的魁梧汉子,他叫胡克穷。这人穿一袭圆领皂衣,颌下一部粗髯,根根粗如钢针,生得是浓眉阔口,颇具英武之气,他的神情很冷,既没有蹙额嗔目,也没有咆哮如雷,就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
胡克穷从小就被卖到这户人家,而他生来神力便被这家老爷看中其才能便揽于一个护主随从名衔。
这位老爷对位座便是方才安坐的刘弘浩,跟着进来的还有一行侍卫与乖巧明理的靖儿。
“哎哟,靖儿甚已长成这么大般了,方出生之时及见到过。”
“仕天,带着靖儿出去吧。”
刘弘浩右手边是他的一得意侍卫,只见他静静的点头领了命便领着靖儿出了门。
两人落座,天很热,店里的气氛确乎冷的,几名在旁的侍卫都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压抑的令人窒息。过了许久,那位老倌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对着周围的侍卫使了一个脸色,于是乎他们全都撤了下去:
“这么一看,我俩这是除了朝堂上才偶尔得见啊。”
老倌的嘴唇动了动,丝丝的好象在冒凉气儿,好半天才幽幽地道:“是啊,无情的人啊,四年前,吾辈这般奉命王畿亲眼看着您一步步走上了这个位置,哎,足足耗费了四年的时间,所剩的大人能够动用的全部财力、物力和人脉都用上了。这一会的功夫一下子时间就过去了,着实让人时时回忆啊。”
老倌狠狠一捶桌子,茶杯一齐缓缓起身了起来,这才笑开了口道:“如今这世道,老夫还真羡慕颜相国之后过的那种隐姓埋名的生活,哈哈哈。”
想起长安城里面四年前种种杀人不见血的厉害手段,刘弘浩便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他便也着实跟着情绪感慨道:“是啊,沈大人,为政者的路并不好走啊。”
沈大人一脸笑颜,对这位辈小他近一倍的上位者毫不客气地训斥道:“如今纵观天下,民心还真是大乱啊,您啊还真得多花心思才是。”
“自从戊午之乱都已经过去了五年多了,可没想到遗留下来的伤痕却是如此之深啊。”
听闻这话刘弘浩没有火气相反在这位年长的沈大人面前露出一丝丝谦逊的态度来,他外搓着手并且忧心忡忡地道:“是啊,沈大人教训的是,一贯的讨好寒门的国家现在都成甚么样了。自沈大人奉太后安令追随吾以来也曾细看,各大名门世家以及其冉冉上升的寒门名流都已拉党结派开来,吾念上至遗训为避宗国之乱而屡屡制策平定,却也时越发演列了。”
沈大人也是细细回忆着,他冷冷地道:“这烂摊子便移至您的肩头,着实不易啊。”
刘弘浩脸色苍白地转向沈大人,质问道:“沈大人,你看……这一局棋子该如何走下一步呢?”
沈大人捋了捋从鬓角到下巴的胡须,他声音高昂道:“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您的措施在我看来是不错,依在下愚见,您不得不暂且放下这般心慈面软,寒门与世家之间那边的情形您我之间心里清楚的很,百姓现在处境何等艰难,想要翻身,依赖的就是咱们了。四年前,也许吾辈一行人还能给咱们提供一些切实的帮助,现在,已不可能再给予我们任何帮助了,百姓的全部希望都攥在咱们的手里,您大可凭遗训稳定住诸吕偕同他们之手去稳定另一批世家,这种制衡之策您一定得坚持下去啊。”
细细冥想着,刘弘浩便点头示意以表赞同。
沈大人继而补充到:“您现阶段务必小心口舌,不管怎样吾为之堪忧啊,自程平未确定选择以来每年都有反正功臣背叛而起兵造反啊。”
很显然刘弘浩也正在为此事而心烦意乱之中,他挥手便嚷:“是啊,这都是庶士争夺位置而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