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良的府邸在长安东城,宅子很大,却算不上如何的富丽堂皇。虽说周家世家拥有的仅仅不止看到的这些,但周家祖上却是代代良臣,启良这个名倒也是不辜负其父母对他的用心。周家发迹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底蕴却是传承了几代人家了。再加上从长期休养政策中适宜大兴土木,翻修扩建有余。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原因,周家的某些生意虽然做的很大,却也不可能当着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太过分的敛财。尽管如此,周府的气派比之前许多的殷富人家还是要壮观许多,朱漆铜环的大门,条石砌的阶蹬,门左诠马石,门右悬灯杆,黛瓦白墙,高墙深院,飞檐翅角。
而在周府旗下的龙首亭驿附近,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艰难的背起地上一堆堆的马粮。
这名搬运工蹬着他短褐襜褕,缓慢的将背上庞然大物般的一担子马粮往后稍移,几近透明的白色浸透着汗水,袖子卷起,上面的几个扣子是解开的,依稀能够看到从脸流到下颚流到身上的汗水;他穿着有洞的草履,最老土的那种麻绳卷开的裤腿,露出暴起的血管和筋脉,皮肤古铜色,吃力的蹬着步伐。
凑近一看发现是罗铁心!
没有人来帮助他,他为了攒钱拖着安在秀的关系从而在这户人家临时招揽的活干,当同意他做时,这上面的语气很简单:什么事都要你干,才不管你能不能做。
反正大官人是付钱了,不管你行不行,不行就走人。
这个男子吃力的试图将一担子马粮放置到栅栏看台上,他试了3次,终于放上了,这3次的过程大家可想而知,当他搬完来往搬几次之后,已经可听到他粗粗的喘气声了。但是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示什么,他的眼神表示出一股子毅力和一种不更改的决定。
这时后方来了一个人跟再后面,在路口转角的时候,他看到了罗铁心的这幅情景便好不耐烦的叫骂到:
“好了,好了,我都说了你不行的,我叫你不要做了。”
但罗铁心却是倔强的说:“我可以的,大人,我以前经常干这个活的……”
“我不偷懒,真的会好好干的。”
罗铁心又一次挪动了地上的马粮,他艰难的提起这一担子并准备扛上肩头,谁知一个踉跄却跌倒了这位青衣小帽的人前,此景而言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还是回去吧。”
然后那个男子就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走。在罗铁心放下的一刹那,只听到了他那一种极其无奈的叹息,但是其背上的衣服已是湿透,胳膊黑红黑红的,没有多说他只能作罢离开。
周府门前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周府的门子此时看见了老爷的马轿,便早已打开正门欢天喜地的迎了出来,四个护院和车把式从侧门进入,周启良挺着肚子在其管事福贵的陪同下走进了大门,一进门儿,两个青衣小帽的家丁也刚好路过,一见老爷回来,忙也站定见礼,然后边有人飞跑进去报信了。
周府的家仆奴婢们并不算少的,比起同等身家的豪门怕是要多得多。以前的下人都是用帮工、奶娘一类的名义雇佣而来的,当世家逐步走上正轨时期便开始名正言顺地雇佣奴仆。府中管理事宜的除了老爷和夫人还有一位不得不提起的吴管事,其为人极其节俭。
周府中亭台楼阁峥嵘轩峻,树木山石葱蔚洇润,景色甚是优美,不过周启良醋劲儿却没有心思观赏,过了前院中院,拐进后院,绕过曲廊,就见正对面疏朗的花木中露出一角红楼,飞檐掩露。
周启良心中正不断的想着对策,呼吸刚刚趋于平稳就听到了一个欢喜的声音叫到:“老爷您回来了么?”
周启良驻足看去,就见一个青袍人快步的走了过来,此人年方过四十,中等身材,五官清朗,发丝以及颌下三绺微髯都梳得整整齐齐,身着一袭淡紫色也是浆洗得整洁笔挺,他的一双袖子挽子,洁白板整的里衬也是一尘不染,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子精明劲儿。
周启良向他安详的一笑,吴管事满面欢喜正要躬身施礼,忽然微微一怔,他见老爷面孔便知老爷的心里知道了什么,心中一紧,脸上却是一片洒然,微笑道:
“老爷,莫非有什么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