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向天狼汗国借兵平叛,并把宁远城割让给天狼汗国的消息,让全奉天城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百年的时间里,大燕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什么时候沦落到割让领土换取别国支持的地步。这是耻辱,是奇耻大辱。
如果大燕向莽古尔求助,就算给多少钱粮大燕百姓都不会说什么,因为莽古尔和大燕之间的友谊是用鲜血凝成的,不论是莽古尔还是大燕,在帮助对方的时候都是无偿的,而且是全心全意的帮助。但是在肃正帝当政之后,逐渐淡化了和莽古尔的关系,不仅如此还处处提防莽古尔。针对肃正帝的举动,莽古尔国也相应调整了对大燕的关系,民间商业交流依然顺畅,但国家间的关系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亲密。可即便是这样只要大燕开口,莽古尔一定会伸出援手的。
百姓们不明白,放着莽古尔这个传统上的兄弟之邦不去求助,却向自己的敌人伸手求援,这得是多么脑残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啊。
奉天城中群情激奋,百姓们议论纷纷,对肃正帝是彻底的失望了,连带着对太子龙兴荣也很是不满。龙兴荣在牛天赐的帮助下树立起来的良好声望,一下子跌倒了谷底,民间已经有了糊涂皇帝、窝囊太子的传言。当百姓们听说,老仆射齐国公赵振,因为得知朝廷割让宁远而吐血而亡的消息后,百姓们再也按捺不住了。
当传旨官准备出发前往天狼汗国的时候,却被蜂拥而至的国子监、太学、京城中的各家书院的学子以及数不清的百姓堵在了朱雀门。看着朱雀门外人山人海的场面,皇城禁卫军立刻鸣钟集结,在朱雀门外拉起了一道人墙,皇城上也站满了禁卫军的士兵。
正在上早朝的三省六部主官和太子龙兴荣急忙赶到朱雀门上,龙兴荣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也不禁有些紧张。李克一眼看见站在最前面的国子监祭酒司徒闵,于是他俯下身大声喊着:“司徒祭酒,您老是来劝学子们回去的吗?”
司徒闵冲身后的人群挥挥手,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司徒闵冲着朱雀门上的太子一拱手说:“殿下,老夫此来是有事要问殿下。听闻朝廷要把宁远城割让给戎虏可是真的?”
龙兴荣刚要回答,李克却抢先开口:“司徒祭酒,割让宁远城是陛下所定之策,与太子殿下无关。因为江南反贼慕容枫已经渡过清江逼近云州,沿江各州苦苦支撑,危在旦夕。陛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以割让宁远为代价,换取天狼汗国出兵协助平叛。”
“既然知道是下策,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平叛是大燕自己的的事情,用不着借助外人之力。即便要借助外力,也应该是向莽古尔求助,为何非要割肉饲虎,求助于生死大敌?况且西北已经平定,为何不调牛天赐南下平叛,难道在陛下心中牛天赐还不如戎虏可靠吗?老夫本来一心教导学生不管政事,但如今我大燕内忧外患不断,远东丧师失地,那个乌利特生死不知。甚至连远东和天狼都护府是怎么丢的都没人能说清楚,朝局糜烂至此,不由得老夫不说话了。”
“太子殿下、仆射大人,如今你们一个是监国,一个是国相。面对学子们拳拳赤子之心,百姓们悠悠报国之情,你们就不做个交待吗?”
“陛下有云:内乱不平,外患何消?如今就应该先平内乱,再消外患。我们暂时给戎虏一些甜头,将来一定会要回来的。西北虽已平定,但是仍有流寇作乱。牛候绥靖地方不能擅离,这样做是为了避免西北降而复反的情况出现。”
“送进狼嘴里的肉,你还指望它能吐出来吗?就算牛候不能擅离,为何不能启用秦国公率军平叛,或是镇守草原?若是秦国公在,怎会落的如此被动,都已经火燎眉毛了还依然抱残守缺、执迷不悟,究竟有没有把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放在眼里?”
这句话是司徒闵身后的一位学子说的,他的话引起了共鸣,学子和百姓们齐声喊着:“不割地,不借兵,启用秦国公。”
待到呼声渐停,司徒闵高声说:“殿下,你听听百姓们的呼声吧,这全是你的臣民们的心声。殿下,现在还没有和戎虏签订合约,还可以改正错误,请殿下做主不割地、不借兵,启用秦国公。”
“殿下,我等学子身为大燕子民愿为大燕尽忠。只要殿下答应我们的请求,我等自愿从军,是南下平叛还是北上收复失地,全凭殿下做主绝不食言。”
那个学子冲着龙兴荣说出这就话之后,他身后的上前学子异口同声的附和。
“孤记得你,你叫孙不悔。孙不悔,国家大事岂有你想的那样简单?你当孤不想收回失地吗?你当孤愿意将先辈百战所得的国土拱手送给他人吗?孤也曾率军和叛匪鏖战,如今大燕国事衰微皆因内乱引起,所以先平内乱才是维系江山社稷的根本。外敌暂时得势不足为虑,待大燕平息内乱之后,休养生息增强国力,到那时再和戎虏一决雌雄有何不可?太祖皇帝不也是先平内乱之后,才和北戎争霸草原的吗?太祖能做到的,孤一样可以做到。”
“殿下,太祖逐鹿中原之时,的确曾将北仑平原和狼山划给北戎。但是太祖一统中原却凭借的是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外敌。如今殿下向戎虏借兵平叛,江南百姓会怎么想,江南百姓当中心存大燕的人会怎么想。大燕瘟疫流行之时,流民过江躲避瘟疫却遭到军之子这支外族军队的屠杀,如今殿下还要重演这一幕吗?”
孙不悔的话一下子戳中了龙兴荣的痛处,他现在最不愿听人提起这件事,因为这件事是导致大燕衰败的导火索,也是肃正帝不得民心的开始。一直以来龙兴荣都把这件事当成大燕皇家的耻辱,今天被孙不悔揭了伤疤,龙兴荣的怒气终于发作了。
“大胆孙不悔,你不在国子监好好读书,将来为朝廷治理地方,却在这里巧言令色,沽名钓誉,意欲何为?你已经列入吏部选官名单,孤本想将你外放治理一县之地,但你如今这个样子实在是让孤失望,你速速退下回去读书,准备礼部选考,不要自毁前程。”
“圣人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孙不悔读圣贤之书,明人间正道,只要能为国为民,自毁前程又有何妨。”
龙兴荣被孙不悔接连顶撞,实在是憋不住了。
“孙不悔,你一介书生满口为国为民,你又懂得什么是国家大事,孤意已决不要多言,退下!”
“殿下,有道是忠言逆耳,难道殿下连忠言都听不进去了吗?难道殿下不想做一个有为之君了吗?”
“混账!来人,把孙不悔抓起来。”
禁卫军一拥而上把孙不悔按在地上,学子们一见哪里肯答应,冲上去对着禁卫军连踢带打,禁卫军们是不敢对读书人动粗的,也只好推推搡搡骂骂咧咧的把学子们往外推。学子们平时骄傲惯了,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受得了这番折辱,他们一拥而上对着禁卫军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