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殿中的人并不多,楚昭王明显是不想事情太过张扬,所以只宣了几个当事人前来,范少博也算其中之一,只不过却是被季芈畀我强制拉来的。
范少博首先看了眼议事殿外的天色,此刻刚过了早间,天色已经大亮,远处正有几只秋鸟飞过,算来应该是到南方来避寒的。
瞧完了殿外,范少博又瞄了眼殿内落座的几位,分别是申包胥,沈尹戌,甚至还有武城黑,而另一侧的子西和王孙繇于应该也是季芈畀我喊来的。
楚昭王本来是不想事情太过宣扬,可是万万没想到子西竟然也到了场,子西虽然是他的长兄,但年岁大上很多,所以楚昭王在心理上早当了他是长辈,昨晚那些荒唐的事情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所以到了此刻就算众人已经到齐,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坐在楚昭王身旁的季芈畀我可不在乎这许多,见自己这个王兄半天不发言,于是她直接对着台下喝道:“昨晚申大夫带人擅闯我的寝宫,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用意?”
申包胥昨晚回去后一夜没睡,一直在想对策,可是被季芈畀我当面问出,还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回答,总不可能说自己是怀疑郡主和钟建通奸,所以才派人闯入寝宫吧?
季芈畀我冷笑一声,道:“让我来替申大夫回答好了。”
申包胥一听季芈畀我如此说,心中立刻暗呼不好,但是已然晚了一步。
只听季芈畀我道:“王兄同意将我许配给你,所以你就全当了我已经是你申氏的人,而你也不知道从哪里知晓我与钟侍卫走得比较亲近,所以昨晚是想派人来捉奸,是也不是?”
申包胥尽管才智出众,但是被一个少女这么当面质问关于男女之事,加之自己又是个老头子,瞬间便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完全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季芈畀我声音顿时转厉,道:“王兄虽然答应把我嫁入申氏,但这事可还未征得我的同意,先王早已定下规矩,王室郡主出嫁,多由其母作答,如若母亲不在,便需要问过本人,这规矩申大夫不会不知道吧?”
申包胥其实心中完全没有娶季芈畀我的打算,不过是想通过此办法来牵制范少博,不想现在这个自己出的主意反而成了自己最深的噩梦。
不过一想到范少博,申包胥立刻忘记了颜面问题,马上回道:“虽然老夫也觉得自己岁数太大,可能会耽误了郡主的青春,但是昨日大王已经开了金口,又怎能说改就改?”
楚昭王一怔,心中暗骂申包胥,当初他跑来找自己,说是不要任何封赏,只想和王族结为亲家,自己就这么一个王妹,此刻也没什么儿女,要接亲家那就只能把季芈畀我嫁给申包胥,现在这老小子竟然把错误全推到了自己身上,真是郁闷之极。
不过楚昭王终究是畏惧申包胥手中的实力,毕竟秦国大军此刻还住在郢都城外,想到此处,楚昭王只能接道:“这事既然寡人已经开口,加之申大夫又为了楚国劳心劳力,所以这桩亲事……”
“王兄怎可以如此乱说?”季芈畀我未等楚昭王说完,已经插话打断。
在楚昭王安静下来后,她才继续道:“我与钟建虽然并不像申大夫猜测的一般,但是这次入随逃难之时,他全程负我于背,我们自然有了肌肤之亲,既然如此,季芈畀我就只能嫁于钟建,怎可能再去嫁给申包胥,又或是别的男人?只有嫁于钟建,才不会坏了我的名节,也不会有损楚国威严,自然也保住了王兄的名誉。”
说到这里,季芈畀我稍微停顿片刻,然后转向申包胥接道:“申大夫你向来对楚国忠义,难道要在此事上坏了我的名节,折损了楚国的威严,甚至连大王的名誉也不顾了吗?”
申包胥虽然被说的满头大汗,但还是咬住不放,继续道:“郡主不过是被钟建背着逃难而已,又有什么打紧,老夫并不在乎这些,大王可是先开了金口答应了老夫,难道大王的信义就不需要守护吗?”
楚昭王看了眼季芈畀我,又瞧了眼申包胥,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谁说大王是先答应了申大夫?”范少博在众人都安静了些后,终于发话。
申包胥听完,冷笑道:“昨日议事殿上,钟侍卫不是也在场吗?难道没有听清?不过这里的子西和王孙繇于也都在场,所以这话怎都不会是假的。”
范少博一笑,走到了殿中心,然后对着楚昭王一礼,道:“至于小郡主的婚事,大王可是先答应了下官,难道大王忘记了?”
楚昭王一怔,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何时答应过范少博,但是此刻又不想否定,因为眼前的钟建怎么看都比申包胥更配得上季芈畀我。
范少博见楚昭王不说话,于是又是一笑,道:“当日我们大船被吴军袭击,在船沉着火之时,大王可是说了,只要有人愿意游回船上救了郡主,便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楚昭王想了下,马上笑道:“这事确实如此,当时寡人确实是这么许诺的。”
王孙繇于马上跟道:“对对对,当时我也在场,大王说郡主还困在火船之上,谁要是救了她,便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当时我本想抢上,奈何体力实在不行,最后竟然还瘫倒在地,实在汗颜。”
范少博待王孙繇于说完,脸色立刻严肃了几分,然后对着楚昭王深深一礼,道:“下官当时的想法,和现在的要求都未变过,就是恳请大王将季芈畀我郡主嫁给我。”
楚昭王此刻心中顿时高兴了起来,这个让他又爱又怕的王妹嫁给钟建,怎么都好过嫁给老头子申包胥,想到此处,正要答应却有被申包胥打断。
只听申包胥道:“这怎能一样,大王当时又没说是郡主的婚事。”
申包胥话才说完,子西已然站起,然后朗声说道:“大王承诺的是任何事,这任何事怎就不能包括郡主的婚事?而且郡主本人也点头愿意嫁给钟建,为何申大夫一定要破坏别人的美事?你如此为老不尊,加之又把秦人的大军集结在郢都城外,难道是想逼迫大王不成?你如此行为,难道是想成为第二个囊瓦?”
申包胥一惊,子西所说确实非常有道理,秦军此刻确实集结在郢都城外,而自己此刻的说话行为确实像极了当时的囊瓦,到了这一刻,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沈尹戌此刻也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申包胥,似乎在心中也醒悟过来,想着难道自己正在帮着另一个囊瓦上位,如果申包胥娶了季芈畀我,势必可以权倾朝野,加之他此刻立有大功,手中又握有兵权,想要做囊瓦简直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沈尹戌本来还想给申包胥帮腔,此刻立即停了下来,然后默默的站到了一旁。
子西马上接道:“钟建在郧随两地屡立大功,有他在才能保着大王安全返回郢都,再过几****便可封为将军,相信也不会委屈了郡主的身份,此事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大王怎能违背了郡主的想法,而将她嫁于不愿嫁之人,那样岂不是造就了一份不幸吗?”
楚昭王现在已经抱定主意,只要不把季芈畀我嫁给老头子,怎么样都行,于是马上顺着子西的话说道:“既然是寡人答应钟卿在前,那这事怎都是要守信的,申大夫不如再做其他打算,你想与寡人结为亲家,也不一定需要娶王妹,不如让你们申氏的女子嫁给寡人好了。”
申包胥看了下全场形势,自己根本完全没有说服力,如果再争辩下去,搞不好真的会让别人误会自己的想法,到时候万一落下个千古骂名可就糟糕至极。
想完,申包胥马上回道:“老臣一切都听从大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