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准备好了茶水后就撤出了大堂,这间宅子造得很是朴实,完全不像一个卫国大夫的居所,整个院落恐怕只有这间会客大堂还算气派,其他房舍则简洁单调,找不到任何华贵奢侈之物。
蘧瑗个头不高,一脸严肃谨慎的表情,估计从来都没有笑过,他一身袍服则整理的异常干净利落。
蘧瑗先是瞧了眼座下的范少博,然后才道:“范蠡先生之名老夫倒是有所耳闻,不想你与仲由还有些交情。”
仲由是因为迷恋姬别离,所以才与自己有了交情,这种事情要是说给眼前这个严肃的蘧瑗知道,他定然会觉得十分荒谬。
小心放下茶碗后,范少博道:“这次来卫国的途中,仲由兄特别交代了让在下定要来拜会下蘧瑗大夫,他不日也会到达这里。”
蘧瑗点了点头,道:“仲由乃孔丘最得意的弟子,他有这般礼数确实可贵,只是他此刻来卫国是为了何事?”
范少博摇手道:“这些在下并未细问,不如等仲由兄自来了,蘧瑗大夫再问他好了。”
蘧瑗道:“这倒是,看来是老夫唐突了。”
说完,蘧瑗又瞧了眼范少博,然后问道:“范蠡先生一直都在楚国和越国之间往来,这次到帝丘来又是为了何事?”
为了来睡你们家的王后,这话是肯定不能说的,不过范少博也同时发现,蘧瑗并不像看到的一般是个老实人,否则不会如此清楚自己过去的行踪。
这时突然又想起了在卫伯姬那里听到的一些消息,于是赶紧回道:“在下也是收到了一些风声,听闻吴国的伍子胥正准备在卫国做些隐秘的事情,所以在下才特别跑来此地。”
蘧瑗听完,深深瞧了一会范少博,然后才道:“仲由豪侠仗义,既然愿意把范蠡先生介绍给老夫,看来先生也是个豪爽之人,否则这些事情怎能如此轻易说出?”
范少博点头道:“在下也是相信仲由兄的品性,所以对蘧瑗大夫才如此信任。”
蘧瑗很快接道:“范蠡先生是如何知道伍子胥准备在卫国做些隐秘之事的?”
范少博回道:“伍子胥之前曾派了一个叫浣纱的女子来笼络在下,在下回绝后他便想杀人,而这浣纱此刻正在帝丘,而且这几日分别见了太子蒯聩和宋国的公子朝。”
蘧瑗听完眉头一皱,太子蒯聩见了伍子胥的使者,而这事太子却从未通报负责外交事务的司徒,更奇妙的是这浣纱竟然还去见了公子朝,难道不知道太子蒯聩和南子十分不和,而公子朝正是南子的情夫。
未等蘧瑗发问,范少博接道:“太子蒯聩不仅见了伍子胥的秘史,而且与公子朝还有颇多来往,他们两人此刻正在做一件伤天害理之事。”
蘧瑗这次终于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因为太子蒯聩和宋国的公子朝来往,那就真是奇怪之极了。
想完,蘧瑗赶紧问道:“他们在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范少博回道:“太子蒯聩和公子朝正在宋国境内大量掠夺女子,说是为了献给贵国的大王。”
蘧瑗一惊,道:“此事可有证据?”
范少博摇头道:“在下来时带有女眷,差点就被人害了性命抢了女眷,这事还是因为仲由兄的帮助,才让在下逃过一劫,但是证据却没来得及掌握。”
蘧瑗眉头皱得更紧了些,点头道:“有仲由作证,老夫已经相信了。”
范少博打蛇随棍上,马上接道:“在下有一事十分困惑,如今贵国大王似乎更欢喜弥子瑕,而不是王后南子,太子蒯聩还让公子朝四处绑架女子又是为何?”
蘧瑗听范少博如此说,先是尴尬了几分,但是转念又有些吃惊起来,这眼前叫范蠡的人明显是才到帝丘,竟然就可以掌握这么多细节,难怪他屡次大破吴军,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
微一点头,蘧瑗道:“老夫也很是困惑,太子蒯聩这般作为确实十分怪异。”
范少博暗叹一声,因为眼前的蘧瑗并不像是故意隐瞒,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蘧瑗再思考片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接道:“不过老夫之前曾见太子蒯聩与弥子瑕有些来往,这事也很是奇怪,弥子瑕初来卫国时,太子可是百般刁难,不想此刻两人竟然能走近。”
已经好几次听到‘弥子瑕’的名字,现在连范少博也开始注意起来,看来这人非常重要,一会回到南子那,必须好好询问一番不可。
再瞧一眼蘧瑗,见他满脸都是疑虑,范少博再是一叹,这个卫国大夫看来知道的还不如自己多。
今天来的目的也就是拜会下,好混个脸熟,此刻既然任务达成,范少博也不想再多留,于是起身道:“今日主要就是来拜会下蘧瑗大夫,在下这便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蘧瑗也马上站起了身来,然后道:“不知道范蠡先生要去哪里?老夫送你一程好了。”
范少博只以为是蘧瑗客气,所以立刻推辞了一下,不想这个蘧瑗却一本正经的行礼,并说远来的客人如果不亲自接送实在有失礼数,怎都要送了范少博回去才成。
车架一路返回,两人倒没怎么再说话,范少博一直在琢磨着弥子瑕这个人,蘧瑗则在担心太子的作为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突然,车架停了下来,这时蘧瑗告罪一声,马上下了车架,片刻后才返回,这才让车夫继续赶路。
范少博疑惑道:“蘧瑗大夫为何突然喊停了车架?”
蘧瑗浅浅一笑,道:“刚才经过我家大王的宫门,所以老夫下去行礼罢了。”
范少博一怔,眼前这个蘧瑗当真是十分守礼尊法之人,竟然每次经过大王宫门口都要下车行礼,当真是难能可贵,难怪仲由要介绍这人给自己认识,蘧瑗确实是可以信任之人。
很快车架便到了柳香院,范少博正要下车,蘧瑗却说到:“范蠡先生来了帝丘为何不住行馆,而是住在青楼之中?”
范少博无奈之下,只能解释了下住青楼的方便,如果住去行馆,必然要被人问很多事情,而且行馆内也是人多眼杂,做什么都很是不便。
蘧瑗听完,马上回道:“既然如此,范蠡先生不如搬来老夫府上。”
范少博突然眉头微皱,现在南子估计每晚都会让他去寝宫过夜,如果住去蘧瑗的府上,万一给他知道了自己和他们卫国的王后这般行为,当真是非尴尬死不可。
想完,范少博马上摇头道:“在下还是住在这里方便些,蘧瑗大夫的好意心领了。”
蘧瑗见范少博满脸难色,还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只能微微点头,然后再是一礼,这才命令车架赶了出去。
回到柳香院的上房,范少博才刚进门就被姬别离拎住了耳朵,一直将他拽到床榻边坐下才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