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川朝蒋逊一扬下巴:“走,看烟花。”
烟花在河对岸,小区居民放的,绚丽的颜色照亮半片天,连云都能看见。周围邻居也都出来看,老老少少喜气洋洋,小孩子跑来跑去,手上拿着烟花棒大呼小叫。
河边没护栏,栽着几棵树,下面是个坡,坡上种着大颗大颗的青菜,河水很脏,绿中泛黑,上面漂浮着各种垃圾。
蒋逊想起白通镇上那条河,即使岸边有人洗涮床单,那河还是清澈干净的。
相差1000公里,不知两河有没有交汇的可能。
“这水很脏吧?”张妍溪走了过来,那边三个男人正陪着冬冬聊天。
蒋逊说:“是挺脏的。”
张妍溪笑着:“我见过更脏的……表面很清澈,其实里面都是毒。”
蒋逊说:“什么?”
“你不知道?”
“不知道。”
张妍溪问:“那你也跟他们一起去?”
“我是他们司机。”张妍溪似乎不信,“真的,白色那车是我的。”
张妍溪看了她一会儿,问:“你跟贺川认识多久了?”
蒋逊想了想:“10天?大概11天。”
张妍溪沉默很久。
蒋逊没话找话:“你是社工?”
“嗯,干了10年了,开始的时候还不正规。”
“你跟他们几个怎么认识的?”
张妍溪望了那边一眼,贺川不知跟哪个孩子拿来了两根烟花棒,正逗冬冬玩。
她笑道:“那年我刚参加工作,过年的时候跟着社团去贺川家那边的福利院,刚好就认识了他们。阿崇是后来认识的。”
“哦。”蒋逊又没话说了,被风吹着,酒劲有点上来。
张妍溪说:“后来那几年,我们还一直有联络,再后来大家都忙,就慢慢断了。”
蒋逊“嗯”了声。
冬冬在那边叫妈妈,张妍溪过去了。
烟花还在不断盛开,几束一起,争奇斗艳。
河边闻得到淡淡的肥料味,不一会儿,一股酒味覆盖了它。
贺川拿着一根烟花棒过来,说:“看什么呢?”
蒋逊说:“烟花啊。”
“烟花在地上?”贺川把烟花棒递给她,“拿去玩儿吧。”
“逗小孩呢?”
“你当自己多大岁数?”
蒋逊说:“永远17。”她接过烟花棒甩了甩,火花嗞嗞的放。
贺川问:“怎么不是18?”
“我乐意。”火花烧得快,快到尾巴了,“你哪来的这个?”
“给了那孩子1块钱。”
“你好意思用1块钱。”
“怎么不好意思。”贺川插着衣兜晃了晃,里面“哗啦啦”的响,“一兜硬币,有人好意思给,我怎么不好意思用?”
蒋逊想起昨晚她的手插在他兜里,两人交握着,温温热热的,后来被小偷打断了。
如果不打断,接下来会怎么样?
烟花放完,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跨年了。
高安和阿崇酒劲上头,张妍溪让他们睡在临着客厅的卧室,蒋逊和她睡,贺川说:“我睡客厅。”
客厅是沙发床,他睡正好,将就一晚,明天就能走。
蒋逊去洗澡,洗完没换睡衣,还是把衣服裤子都穿上。
她灌了水刷牙,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
声音很轻。
“怎么伤到眼角了?”
“没留神。”
贺川眼角确实有伤,昨天不明显,今天有点淤青,蒋逊一早就看见了,只是没吭声。
“我给你上药。”
“不用。”
“眼角可大可小,有没有伤到眼睛?”
“没。”
“你把眼睛闭上。”
“真不用。”
蒋逊刷完了牙,侧靠着门板没动。
“你就这么带伤开车?路上也不安全。”
“放下吧,待会儿我自己擦。”
沉默一会儿,声音又起。
“我记得你说过,35岁前不会定下来。”
“……”
“作数么?”
贺川说了什么,蒋逊没听见,太轻了。
里屋的冬冬喊了声:“妈妈”
张妍溪离开了。
蒋逊开了门,走出卫生间。
贺川躺在沙发床上,衣服还没换下,手边是一瓶药水。他今天也喝多了,没高安和阿崇醉得厉害,但也不差,躺了一会儿就想睡。
卧室门关着,蒋逊看了一眼,慢慢走到沙发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
时间滴答转,里屋的电视机里正在放春晚,主持人在说一摞台词,等着倒计时。
过了很久,也许一会儿,贺川睁开眼。
眼神清亮,目光灼灼,真醉了,才这样看人。
贺川勾着唇:“看什么?”
蒋逊问:“要不要擦药?”
“你帮我?”
“不帮。”
“那你问什么?”
蒋逊说:“没话找话。”
贺川靠起来些:“你没话找话的次数还挺多。”
“还好。”
贺川把药瓶拿起来:“帮我上药。”
蒋逊没动,他则目光灼灼。
蒋逊接过药瓶,转开了,用棉签蘸了药水。她站在床头,离贺川很远。
蘸好了,她一只膝盖跪了上去,还是有点远。
贺川躺着,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另一只膝盖也上去了,蒋逊前进了几步。
沙发床很软,张妍溪多垫了一张棉花毯。
贺川还是躺着。
她靠近了,身子前倾着,棉签往他眼角擦去,另一只手撑在床上,隔着他的两条腿。
她伏在他身上,轻轻地呼吸着。
贺川低着声:“喝醉了?”
“没。”
“酒味太浓。”
蒋逊想了想:“那可能喝醉了。”
贺川扶住她的腰:“醒来还记得么?”
“不知道。”
眼角刺痛,他闭了一下。
“贺川……”
贺川睁开眼,身上的女人含着笑,把棉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