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见面了吗?”
“见了。聊了一柱香的时间,见面时,李沐还做了首诗。”
“诗?”长孙无忌笑问道。
长孙冲赶紧从袖中取出一页纸来,递给长孙无忌,“孩儿命人抄录了下来,父亲请看。”
长孙无忌接过看了一眼,念道:“独放早春枝,与梅战风雪岂徒丹砂红,千古英雄血。好!不错!如此年纪已是文武俱备,为父还真小看他了。冲儿你也精通诗赋,你觉得比起你来如何?”
长孙冲心中有些不悦道:“若孩儿十岁,恐怕做不出这等诗句。不过,若是以现在来看,也不过尔尔。”
“诗赋冲儿自然比他精通。”长孙无忌微笑着点点头,遂又叹了口气道,“只是你如果也象他有一番战场喋血的经历,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你要知道,他才十岁,这是何其让人瑕想的年龄啊。”
“父亲,有必要这么拉拢李沐吗?”长孙冲问长孙无忌,“孩儿与他相处了一下,虽然李沐是有些与常人不同,可毕竟只是个十岁孩子。”
“孩子?”长孙无忌正闭目养神,“李靖隐忍了多少年?能为仅仅如你口中的一个孩子在廷议中为他说项?”
“可仅仅因为这,父亲就让妹妹与他见面?”长孙冲有些不满,他认为就算李沐再重要,不过是个从凉州来的田舍郎,也不至于让父亲将嫡女嫁于他,在长孙冲看来,父亲让自己安排妹妹与李沐在后院相会,这就是与李沐联姻的讯号。
否则,让一个待阁的女子如何能见到外面的男子?
长孙家的嫡女,那得怎么样的身世才能配得上?不说个个要象姑姑那样成为皇后,至少也得名门世家,五姓七望才能配得上。
长孙无忌突然睁眼看向长孙冲,问道:“为父什么时候说过要将明月嫁给李沐了?”
长孙冲吓了一跳,心想我只是想想,没说出声啊?你咋就知道了?便吞吞吐吐地回答道:“父亲不是让孩儿安排他们在花园偶遇吗?”
长孙无忌点点头道:“唉,这就对了嘛,是偶遇,就是偶遇。”
看了一眼长孙冲,长孙无忌叹道:“如果没有意外,那就仅仅只是偶遇,冲儿,你明白吗?”
长孙冲赶紧应道:“孩儿明白了。”
长孙无忌又闭上了眼睛,他说道:“冲儿啊,为父如今可谓是高处不胜寒啊,你姑姑几次劝我,要懂得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的道理,为父心里也知道,前些年,为父辞去相位,前年皇上拜我为司空,为父也再三推辞。可有些事却退不得,一退,为父没事,可为父总有去的一天,到时你们兄弟、一家子得怎么活啊,还有那些靠着为父活着的人,也不会舍得让为父退啊。”
长孙冲不解道:“父亲如今圣眷正隆,就算父亲辞官告老,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到咱头上。”
“冲儿,你错了。皇上也有那一天,到时你们怎么办?”
“父亲是太子的舅舅,到时太子就是皇帝,孩儿不知道父亲担心什么?”
长孙无忌闻言有些黯然,他拍拍长孙冲的手,叹道:“冲儿,你的性格本不应该为官,你可知道,太子身体不好,又有足疾在身,而皇上又偏宠四皇子李泰,你说会发生什么事?”
长孙冲惊讶道:“李泰不也是姑姑所生,叫父亲舅舅吗?”
“为父一直在改立太子的问题上支持太子,早被李泰视为寇仇。所谓天家无亲情,冲儿,你太幼稚了。前些日子,皇上与为父说起太子体弱有疾的事,不胜唏嘘啊。”
“父亲的意思,皇上是要改立太子吗?”
长孙无忌猛地睁开眼,厉声喝道:“为父什么时候说过皇上要改立太子了?”
长孙冲连忙说:“父亲没有说过。”
长孙无忌狠狠地瞪了长孙冲一眼,道:“你可知道,你口中的十岁孩子,今天刚被皇上赐下了皇庄?”
“赐皇庄?”长孙冲惊讶道,“孩儿听到的是李沐被封为长安县男,赐了金帛和五百亩田。”
“五百亩田?早被皇上换成了长安县的一处皇庄了。”长孙无忌悠悠地说道,“孩子?能让皇上为了赏赐他皇庄,还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长孙冲也感到不可思议,他象回答长孙无忌,又象自言自语地说道:“或许皇上心中并没父亲想得那么复杂,仅仅只是一时兴起,想赏其皇庄罢了。”
长孙无忌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点点长孙冲,问道:“你是我长孙无忌的嫡长子,宗正寺少卿,又是驸马都尉,长乐公主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嫡长女,皇上可曾赏赐你皇庄?”
长孙冲闻言一呃,无言以对。
“你可曾听说,皇上登基以来赏赐过几人如朕亲临的金牌?”长孙无忌感到力不从心,无助地仰头道,“可今日李沐手里就有一面。”
长孙冲心中有些震惊了,他发现原来李沐并不只是个孩子,而是一头巨兽。
长孙无忌悠悠地说道:“既然皇上如此看好他,那就施些恩惠,让他成为一堵挡在我长孙家前面的墙。”
长孙冲点头道:“还是父亲思虑周全。”
顿了顿,长孙冲不解地问道:“父亲,皇上究竟怎么想的啊?”
“哎,为父也在想,可想不通啊。”长孙无忌微眯着眼,口中喃喃自语道,“皇上啊,你究竟想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