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一直低头不语,这时见李世民将矛头直接指向了他,只好出列奏道:“皇上息怒,以臣看来,此案并非无迹可寻。”
“讲。”
“这些年来,京城一向治安良好,而袭击李沐庄子的匪徒多达数百人,想来非一般人可为,只要清查在京亲王贵胄及勋爵,不难找到线索。”
李世民闻言一愣,怎么着?这一查就要查到自己人身上了?
可李世民并不傻,他转念一想,马上明白李道宗所说在理,能公然派遣数百人攻入李沐庄子,拥有这种能为的人,在长安城中屈指可数。
李世民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李泰。
他意味深长地对李道宗说道:“那此案就交由承范侦办吧,有了进展第一时间禀报,不得有误。”
李道宗也是被逼得没法才说出心中所想,不想将自己坑了进去,懊恼间暗想,不行,怎么也得拖个垫背的。
于是请求道:“皇上,臣身兼刑部尚书之职,破案是本分之事,不过悍匪实力强大,动辙数百人,臣恳请皇上派禁军支援。”
李道宗心思灵动,只要李世民派了禁军,到时他就只管破案,抓人就由禁军去动手,这样就算查到了什么要紧的人,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李世民沉吟了一会,点点头道:“……鉴于匪徒人数众多,着左武候中郎将苏定方调北衙飞骑协查。”
李道宗一听大喜,北衙飞骑前身是元从禁军,李渊登基后,将起兵时的仅存下来的精锐,囤兵于北门,也就是玄武门,后来李世民登基之后,又从中遴选出优秀者组建了飞骑,以供游玩时用,衣五色袍,乘六闲马,分为左右二营,说是万人,却因耗费实在太大,加上能合格选上的人不多,实际上从没满编过。
这二营飞骑可以说是李世民嫡系中的嫡系,说它代表着李世民,也不为过。
李道宗奏道:“臣还有一个请求。”
“讲。”
“臣想请皇上再派一人,共同追查此案。”
李道宗这是想再加一个保护罩,万一有事,也好分担。他心里是想在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二人中选一人,所以话是对李世民说的,可眼睛却望向了房、长孙二人。
长孙无忌岂是那种见套不躲之人?他不但要躲,还不忘记给人下套。
长孙无忌看了房玄龄一眼,房玄龄微微点头。
李世民果然追问道:“卿以为派何人可担当此任?”
李道宗正想说话,不想长孙无忌突然出列奏道:“皇上,臣以为此案发生在武功县,属雍州府管辖,故越王可担此任。”
房玄龄同时上前道:“臣以为,长孙司空之话在理,越王身兼雍州牧之职,此案当属其份内之事。”
长孙无忌这是在下套,他其实心里已经怀疑此事是不是李泰所为,因为在长安有这能力和胆子的人并不多,与李沐有嫌隙的就更少了,而李泰正好就是其中一个。
所以,不管李泰是不是幕后黑手,长孙无忌都想将这屎盆子扣向李泰,至少也给李泰惹上一身骚,也好为李承乾扫除障碍。
那边李泰一听,直想骂出声来,这老不死的怎将这黑锅愣往我头上扔?
李世民闻言脸色一变,他本想李泰如果涉案,只要自己能掌握案情的进展,也能掌控局势,不出纰漏。大不了再多给李沐点赏赐,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如果李泰也参与办案,如果他真的涉案,以李泰的个性,肯定会为了脱身再出昏招,到时恐怕自己想遮也遮蔽不住了。
可李世民知道长孙无忌二人说得在理,李泰身兼雍州牧之职,等于管辖着京城治安。
李世民想了想,驳道:“李泰只是总纲,并没有实领,真正主管雍州事物的是州府长史杨恭仁。这样吧,以十日为限,着杨恭仁协助承范经办此案,不得有误。”
长孙无忌听了暗呼可惜,这么好一个机会,白白错过了。
可李世民已经做了决定,他也不好再反对,只能与众人一起躬身道:“臣等遵旨。”
李世民松了口气,近来时运不济,频繁地出乱子,先是西域本一番大好局面,被李道彦愣是折腾到党项叛乱,然后是父亲李渊死了,现在又弄出这么一摊腌臜事,搞得自己心力交瘁。
李世民挥了挥手,打算让众臣散去,自己也好休息。
这时,从殿外冲进来一黄门,喊奏道:“皇上大喜,松州捷报。”
李世民与众臣闻言喜形于色,暗暗庆幸总算有好消息了。
“速传。”李世民兴奋地大喝一声。
早有太监去接了小黄门手中的奏折,呈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打开奏折一看,这是尉迟恭的奏折,详细说明了甘松岭以西百里无名峡谷一战。
此战杀敌七千余人,俘虏一万多,余者溃散。
俘虏敌酋拓跋赤辞,并已由李沐押解回京。
尉迟恭上表为有功人员请功,里面特意将李沐无名峡谷破敌之功、擒获敌酋之功相加,论为首功,牛进达为次功,李沂为第三。
李世民有点愣了,李沐只是派去做宣抚使的,随便试验一下新制火器的威力,怎么就擒获拓跋赤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