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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医被叫至沁雪苑,因周沅伤的是胳膊,不好叫大夫细看,便只开了跌打损伤的药酒。
顾微凉送了周沅回沁雪苑,也没立即离去,坐在外屋瞧着这屋内的桌椅摆放,不由好奇的多扫了一眼。
短短两日,沁雪苑就换了个样子,原以深棕色调为主的屋子一片藕粉,就连小几上铺的都是浣花锦。
妗楚捧着一碟糕点过来,在门外停了一瞬,低着头将糕点搁在小几上,像是知晓顾微凉所想,她轻声道:“夫人进门第一日便撤了屋内原有的陈设,说是不喜欢。”
顾微凉轻点了下头,倒是像周沅的作风。
他抿了口茶,手上忽然一顿,抬头瞧了妗楚一眼,语气冰冷道:“谁将你安排在这儿的?”
妗楚心下一骇,猛地跪下:“是白管家说伺候在沁雪苑的丫鬟马虎不得,奴婢也是同别的丫鬟一道拨到沁雪苑伺候夫人的。”
言下之意,无人安排,全是巧合。
“是么?”
妗楚紧张的扣手于腹前,略有委屈道:“奴婢也是顾府的奴婢,与别的丫鬟并无不同,自来顾府后亦是安分守己,从未添过麻烦,如今伺候夫人,是奴婢的分内事,若是做的不对不好,请公子与夫人责罚。”
男人起身,暗沉的眸子里看不出分毫情绪,忽然换了个话题:“安王妃可还找过你?”
妗楚忙摇头道:“并未,许是对奴婢有了猜忌,自新皇登基后便没再差人给奴婢传过话。”
安王正是原本的储君,后来的废太子,安王妃便是曾经的太子妃。
妗楚是安王还是太子的时候送给顾微凉的宫女,储君美意,自当要收下。
原本与妗楚一同送来的还有个宫女,因太过心急,夜里偷摸进了顾微凉的屋子,不想凭她的美貌没能诱惑成功不说,还当场送了性命。
自那以后妗楚便不敢轻举妄动,才得以保全性命,在顾府安然无恙。
只可惜,她也生就一副好皮囊,原是送来给顾微凉当通房的,现在却只能是一个丫鬟。
夏荷从外头进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幕,妗楚跪在地上身子都有些发颤,还以为是她惹了顾微凉不快,不由怔了一下。
妗楚平日做事最谨慎细心,顾微凉也不像是个易怒之人,倒是稀奇了。
夏荷走过去,伏着身子问道:“大人可是要进屋瞧一瞧姑娘?”
顾微凉轻点了下头,抬脚进了里屋。
屋子里,床幔挂起,周沅褪了一半的衣裳,一只胳膊白皙的露在外头,红肿一片,秋婵用药酒轻擦时,姑娘时不时就哼声疼。
顾微凉在珠帘旁睨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却也没继续往前,转身便离开。
书房里,郑凛将各官员的密保尽数递上,朝案边的男人道:“安王府属下一直派人盯着,除了几个明面上偏帮安王的官员,便属周太傅去的最勤。”
顾微凉眸色微敛,毫不意外。
郑凛又道:“妗楚这一年在内院也算的上安分,可公子既然有心提防她,何必将她留在府里?”
男人不屑的弯了弯唇:“安分不安分,再等些时日便知晓了。”
安王虽已被废,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不连根拔起,难免成隐患。
如今大楚安定不久,断不能再生事端。
——
夜里,万物皆凐灭在冷风里。
书房里只一只灯烛未灭,顾微凉就着光坐在梨木靠椅上,案上放着几页泛黄的纸,依稀可见青涩的字迹,还有几行用红墨写出的评注。
纸上有一处红晕,可见当时执笔之人看完文章后心下有多激动。
顾微凉一手搭在纸上,屈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迹上:
待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才。
男人失笑,不知如今的他,算不算老师眼中的栋才?
应当是不算的吧,若是早知他会助三皇子诬陷太子,谋划皇位,他这个学生,老师必定不会收的。
顾微凉思此,恍如嘲讽的掀了掀唇角,随即拿起一旁的药瓶,握在手中把玩了好一会儿,才披上狐裘,抬脚往沁雪苑去。
沁雪苑内,丫鬟也早已歇下,仅留了主屋外的一盏灯。
屋里,周沅翻来覆去睡不着,胳膊酸疼酸疼的,她爬下床倒了杯茶,将窗子稍稍支起来一些,就着冷风冷茶,才叫脑子清醒了些。
白日见了苏婉后,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又实在想不出。
现在仔细回想,确实有一点想不通。
顾微凉娶她是为了牵制周家,那何不与苏家联姻,联手扳倒周家岂不容易?
姑娘眉间皱成了个川字,趴在窗台上左想右想。
依照爹与顾微凉这么几年在朝中的尔虞我诈,二人关系僵硬,顾微凉如此舍近求远,这么做除了让周家不痛快,好似也没有其他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