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不知从何时起,燕卿从旁人嘴里听见三皇子的名字越来越频繁,就连唐氏与燕卫忠都时不时在饭桌上提起。
燕卫忠语气略沉重:“自从谏官换任,新来的那位便深得圣心,他说的话,十句里有八句皇上都能听进心里,三皇子如今得宠,也少不得他的功劳。”
唐氏顺着燕卫忠的话细细一想,眉头攸的松开,恍然大悟:“是周太傅那位学生?”
燕卫忠颔首,没再往下说深了去,毕竟燕卿燕环姐妹二人还在饭桌上,不宜听朝堂政事。
只是那顾微凉在朝中多次弹劾太子,次次都有理有据,如今皇上心里对太子的印象早已大不如前了。
看那样子,他像是有意拉太子下位似的。
虽说只是一个谏官,可这朝中波涛暗涌,瞬息万变,局势最终往哪个方向发展,谁也说不好。
现下看着,这局势是偏向霍楚临的。
那些个愚蠢的墙头草摇摆不定,从前压根不拿正眼瞧霍楚临一眼,如今也少不得巴结。
只是他们一边巴结着霍楚临,一边又放不下太子,两边讨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都小心翼翼的等着局势变化,再做定论。
夜里,霍楚临背脊笔挺的立在窗边,支起半边的窗子正好对着东宫的方向,男人浓墨似的眸子一眨不眨,目光沉沉落在那儿。
小太监捧着一件衣裳给他披上,夜里说话声也不自觉放低了些:“三殿下在瞧什么?”
好半响,霍楚临才叹了口气:“东宫。”
太监顺着霍楚临的目光瞧了一眼,确实是东宫的方向,他笑着道:“入秋了,夜凉,殿下还是歇下吧,东宫也没什么好……”
忽然,太监所望的方向火光四起,他猛地愣住,颤着手指向那个地方:“殿、殿下,失火了,东宫失火了!”
说罢,他像是发觉自己失了礼,又故作镇定的清了清嗓子:“殿下,东宫失火了。”
霍楚临收回目光,淡淡的瞥了眼身旁的太监,语气冰冷冷道:“本殿又不是瞎的。”
太监一愣,闭嘴不言。
霍楚临亲自关上窗,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百官上朝,却不见太子身影。
有消息灵通的人昨儿夜里便得了信,说是太子在宫里藏了大量兵器,若不是意外起火被搜了出来,怕是都无人察觉。
而今日一早又不见太子身影,更坐实了这消息的真实性。
珠帘一侧,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君王步履略慢的落了座,众人方才停下窃窃私语,纷纷低着头,心下都不约而同的认为,今日朝中定有大事。
然而他们这副模样,却叫皇帝愈发恼怒,尤其是对其中几个太子党羽,当场便抓起手边的折子丢了下去。
众人又是一颤。
皇帝重重一哼声:“怎么,平日里滔滔不绝,今日都成哑巴了?”
他头一偏:“宣旨。”
满脸褶皱的大太监两手摊开圣旨,嗓音尖锐道:“太子霍楚行,不听仁义,亲近小人,于东宫藏匿兵器五万余件,意图谋反,为子不孝,为臣不义,于今,废之……”
最后二字,太监的语调拉长,仿佛一块沉重的石头丢进水里,泛起一阵涟漪,朝堂上顿时声音四起,众人皆在交头接耳。
霍楚临侧眸,目光掠过顾微凉,低下头微不可查的扬起嘴角。
……
太子被废,人心惶惶,饶是后宫里的皇子公主多不敢随意外出,只有霍楚临,雷打不动的日日去御书房练字。
皇上身边的总管公公见他来,笑呵呵的拦住他:“三殿下真是勤快,怪不得皇上最喜欢您呢。”
霍楚临看了眼书房:“是屋里有人?
那我在外头等等好了。”
总管公公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这三殿下是个好说话的,且话说,给他们做奴才的省了不少心。
只可惜,书房里的人似是濒临崩溃的边缘,说话声音透过门窗还能听的一清二楚。
皇后歇斯底里的求皇上绕过太子,也不知皇帝究竟说了什么,惹的皇后大怒:“难不成,皇上还想将太子之位给三皇子!皇上怕不是忘了,他的母亲只是臣妾宫里一个洗脚婢!洗脚婢而已!他有什么资格叫皇上多瞧他一眼!”
霍楚临低下眼,面上并未有半分恼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