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道:“大限就这几个月了。”
余氏闻声,腿脚立即走不动道了,她捂着嘴低声抽泣,“章嬷嬷在孙家侍候了一辈子,老太太还活着时候,儿孙们惹着她动了怒,哪次不是章嬷嬷在老太太跟前说好话照拂儿孙们?虽说明面上她是孙家的仆妇,可试问在这个家里,谁会把她当个下人看?她就是孙家人的长辈了。”
余氏的话也让苏瑜一阵动容,一时间也不知要说什么。等到余氏难过得差不多了,才道:“嬷嬷可有提什么时候离京?”
“提了,说是再呆几天就走。”余氏又哽咽着声音说,“实则她小孙子说了,来前儿家里已经在伐木做寿材了,嬷嬷说进京看看就回去。”
“她这是想要落叶归根啊!”苏瑜叹了一句。
余氏点头,携帕抹了抹泪,“天儿已经开始凉了,章嬷嬷是算着日子进的京,也算着日子要走的。”
人这一辈子,都有自己的命徒,苏瑜也无法强求什么。
在送苏瑜出府时,余氏和苏瑜皆看到三房的蒋氏带着颜妈妈从对面的曲廊走过,蒋氏走得是脚下生风,像是有急事,又像是被气着了。
苏瑜又想起孙嬉还在牢里这事儿,“嬉姐儿在牢里,三舅娘在家可还安份?”
余氏看着蒋氏踏下石阶钻过月洞门,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前段时日宋家又闹了场事出来,我也被迫跟着去了一趟宋家,三弟妹明眼看是让我安抚住了,可私底下也没让宋家安宁。”
孙嬉与宋鑫的亲事是怎么来的,苏瑜心中还是有点数的,她好奇的问了一句,“嬉姐儿都不在宋家,宋家还能闹出什么事?”
苏瑜也不是外人,余氏也不隐瞒,便将迎春如何成为宋鑫的侍妾,蒋氏跑去宋家怎么闹的事给说了,“……迎春干下这种事虽是不耻,不过让我更哑然的竟然是三弟妹居然在她那乡下亲家面前吃了憋屈,可见京城的水就是不一样,什么人喝了都能长点心。”
而苏瑜听了这事,想的却是孙家如今在京城地位不俗,宋鑫背靠着这棵大树将来也必定会前程无忧。在孙嬉入狱这些年他不老实本分表忠心,竟还干出主不在纳婢为妾这样的荒唐事,他是笃定了孙家会忌惮他休妻,会顾及名声而真不敢把他怎么样吗?
“既然三舅娘已经把这只苍蝇给吞下去了,那她还去招惹宋家做什么?万一宋家狗急跳墙,三舅娘又能讨到什么好?”
“唉……。”余氏跟在苏瑜身边,重新起步,“嬉姐儿要在牢里呆五年呢,出来的时候迎春生了庶子都能背三字经了,三弟妹虽然把嬉姐儿名下那些置业的账都捏在自己手里,可宋家到底担着孙家女婿的名头,不会真让这家子人在嬉姐儿不在时就饿死。如此一来,孙家会被人戳脊梁骨,三弟妹的日子也不好过。可她若能把这口气咽下去就不是三弟妹了,我让人打探了,她三不五时就到宋家去走一趟,就算不能把宋家人怎么样,去恶心恶心她那亲家母,她心里也痛快痛快。”
说到这里,余氏拿眼斜向苏瑜。
苏瑜感受到余氏欲言又止的目光,“二舅娘想说什么?”
余氏却把到唇边的话给咽了下去,转了个弯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娘娘明儿还来看章嬷嬷么?”
“来,让袁嬷嬷跟着一起来。”
苏瑜大抵能猜到余氏真正想说的是什么,至于为什么话到嘴边又换了话题,许是她有自己的考量。
余氏的确是有意转了话题的,她原本是想问问,能不能有法子让孙嬉早点出狱?这件事对于苏瑜来说并不难办罢。让她没说出口的原因,是又思及孙嬉早早出狱宋家和孙家又能得什么好?既是能预料到的鸡飞狗跳,那还是先过好目下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