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三月十五,宜祈福、求嗣、纳采、嫁娶、求财、开市、交易、安床、入宅。但对于今天的大明来说一切都不重要,因为今天是大明皇太孙大礼的日子。卯时,天还未亮,第一次在兴庆宫睡觉的朱瞻垶就被小湖涂给喊醒了。“殿下,时辰到了,该起了。”“知道了。”朱瞻垶回了一声,小湖涂这才推门而入,带着宫女开始伺候朱瞻垶洗漱。封建时代的讲究非常之多,三月十五这一天虽然是个好日子,但却也不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做的。现在是卯时,宜祈福、求嗣、嫁娶等,但若是等到了下个时辰也就是辰时,那就正赶上日出之时,正所谓日破大凶,诸事不宜。所以朱瞻垶必须赶在卯时之前梳洗完毕,然后去给老爷子和父母请安,然后在己时之前用完早膳,进入下个流程。不过哪怕是早就计划好了,但等到朱瞻垶梳洗穿戴完毕的时候也已经是卯时三刻了。原因无他,今日大婚,朱瞻垶不仅要穿上繁冗的冕服,还多了很多平日里没有的配饰,那都是婚礼要用到的。“垶儿拜见皇爷爷,拜见父亲、母亲。”乾清宫,朱高炽夫妇本不应该在这里,但按照储君的大婚流程又必须要到乾清宫请安,所以就凑到一起了。册立皇太孙并且在能赶得上皇太孙大婚的皇帝不是很多,总是要有些变通的。“起来吧,快用早膳,一会儿爷爷还得带你蘸戒呢。”朱棣是心疼大孙子的,他知道今天的礼仪之冗杂会让大孙子很累,自然就想着能让大孙子休息会儿就尽量休息会儿了。随着老爷子的话音落下,早就在乾清宫外等着的尚食局众人开始布菜,太子妃也拉着儿子坐下,开始重复起了今日大婚的注意事项。朱棣一脸笑意地看着大孙子但并不说话,而朱高炽则是多少有些感慨。在太子妃的唠叨声中,早膳时间过去了,早就去换了冕服的朱棣站起身,朝着乾清宫外的方向走去。从这里开始,大礼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开始了。奉天大殿内,百官早已肃立两旁,殿外锦衣卫站成两派,从奉天大殿门口一直到丹陛之下。皇帝辇驾至此,朱瞻垶停下了脚步,低着头站在丹陛石正中央,而皇帝辇驾则不停,由侍者抬着跨域丹陛,直至丹陛顶端,太子夫妇随右侧台阶而上。至丹陛顶,朱棣从辇驾中下来,站在丹陛正中央,看着下方的朱瞻垶,旁边的小鼻涕则是快步走到旁边,高声开口。“太孙立室,跪拜亲长!”朱瞻垶闻声而跪,连续四叩首。小鼻涕再次开口:“礼毕,请太孙登阶!”朱瞻垶闻声起身,走到丹陛左侧,顺着左侧台阶缓步登上了丹陛。来到丹陛顶端,朱瞻垶跪在朱棣的面前,双手伏地,额头紧贴地面。朱棣看着面前的大孙子,缓缓开口:“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跪伏在地的朱瞻垶闻言开口:“孙臣谨奉制旨!”方才退到一旁的小鼻涕闻声赶忙上前,扯着嗓子喊道:“礼成!陛下还宫!太孙亲迎!”朱棣转身走进了奉天大殿,而朱瞻垶则是起身,先是对着老爷子离开的方向拜了一拜,然后才顺着来路下了丹陛。冬~浑厚的钟声响起,己时来临。吉时到,大礼开始!奉天门两侧的旁门打开,有资格参加大礼的人排成两列从左右两门中走出,以丹陛石为中心站在两侧。朱瞻垶无视了来往的人,直直的朝着奉天门的方向而去。此去亲迎,他要过奉天门、午门和端门,最后抵达承天门。此时宫外,由黄淮和张辅的夫人所带领的新娘子已经过了西华门,此时正在社稷坛的西侧,听到钟声,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钟声起,吉时到,他们必须要赶在朱瞻垶到达承天门的时候同步到达,前后可以有误差,但不能太久。迎亲队伍不能停,但也不能让皇太孙在承天门等待。己时一刻。朱瞻垶抵达承天门,而此时送亲队伍刚刚转过承天门外的弯,一切刚刚好。黄淮和张辅的夫人抬步,先迎亲队伍一步走了出来,在朱瞻垶面前跪下,开口说道。“敢请事。”朱瞻垶沉声开口:“奉制亲迎。”黄淮、张辅夫人同时站起,开口喊道:“取雁,礼始!”朱瞻垶转身,顺着来时的路朝着奉天大殿的方向而去,黄淮、张辅的夫人各自从随行内侍手中接过一只大雁,随新轿两侧入宫,跟着朱瞻垶朝奉天大殿的方向而去。入午门,朱瞻垶停下了脚步,早就守候在午门右侧的小湖涂赶紧走了出来,高声喊道。“入门!下轿!”黄淮和张辅的夫人各自后退一步,胡家的陪嫁侍女扶着胡善奕下了轿。朱瞻垶抬步,迎亲队伍再次启动。过奉天门直至奉天大殿丹陛下,朱瞻垶双膝跪地,后面的人也跟着跪了一地。朱瞻垶双手执礼举过头顶,小湖涂则是在一旁喊道:“储君立室,请入大殿!”丹陛石上,小鼻涕快步走出,高声喊道:“允!”朱瞻垶和胡善奕一同起身,朱瞻垶居左,胡善奕居右,一起顺着台阶登上丹陛石,进入奉天大殿。奉天大殿内,文武百官战力两侧,朱棣高坐于龙椅之上,左侧站着皇太子朱高炽,右侧站着太子妃张氏。朱瞻垶和胡善奕走到阶下,一同跪地。朱高炽朝着朱棣微微躬身,然后向前一步:“戒之戒之,夙夜勤恪,母或违命!”朱高炽说完,太子妃也对着朱棣微微躬身,然后向前一步:“勉之勉之,尔父有训,往承惟钦!”朱瞻垶和胡善奕共同开口:“恭听父母之言!”说完,朱瞻垶和胡善奕站起身,小鼻涕自奉天大殿外入内,高声喊道:“新人谒长,礼毕,送还宫,行合卺!”朱瞻垶和胡善奕一同躬身,缓缓地退出了奉天大殿。至此,大礼就算是成了,不过只是在奉天大殿的部分成了,后续还有,只不过都是在兴庆宫内了。出奉天大殿,下丹陛,朱瞻垶和胡善奕这对新人来到了未来属于他们的地方:兴庆宫。新人要走正门,而朱棣等人则不需要,他们从奉天大殿后门出,提前一步来到了兴庆宫。朱瞻垶和胡善奕来到了朱棣面前,跪伏在地。朱棣招了招手,小鼻涕拖着皮弁,为朱瞻垶更换了原本的束冠,然后伸手亲自将两人扶了起来。两名宫女手举托盘,托盘上各自放着一只金杯,来到了新人面前。朱瞻垶和胡善奕各取一杯,一旁女官托着卺为二人倒酒,两位新人一饮而尽,是为合卺酒。小鼻涕再次站了出来,高声喊道:“父母退避,行盥馈礼,宴请宾客!”至此,大婚当天的礼仪就算是完成了,朱瞻垶而胡善奕二人要盥洗更衣,换成常服,陪着老爷子和父母宴请宾客,直至结束。宴请宾客这个环节就比较简单了,毕竟是皇太孙,是众官员巴结的存在,自然就不会有人为难朱瞻垶了,反而都是一些理解的样子。唯有少数的官员敢开口调侃一下,例如金忠这种一直都是坚定的太子党,又比如夏原吉这种偏向二愣子性格的。当然了,就算是他们也不敢过分,只是感叹一句太孙终于成家立室之类的,也就只有汉王这个特殊才敢真的调侃。席间唯一的一个,连宁王都不敢,但他敢。“毛孩子也长大了。”朱高煦看着面前的大侄子和侄媳妇,言语之中颇有些感慨。想想也是,三年前的时候他还认为朱瞻垶是个牙都没长全的黄口小儿,根本就没把他当做是自己的对手。可转眼三年,这个孩子不仅已经成家立室,更是阻绝了他觊觎那个位子的心。“二叔哪里的话,垶儿还多亏二叔照顾呢。”朱瞻垶端起了酒杯,老老实实的以晚辈礼给汉王敬了一个。“想想去年在草原的时候,若非二叔和三叔带人驱赶鞑靼残部,垶儿怕是已经成为草原上的一抔黄土了,哪还有今日?”“算了算了。”朱高煦摆了摆手,喝下了朱瞻垶敬的酒。“当日那算什么?就算是没有我和你三叔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不过啊,现在你成家了,二叔也该就藩去咯。”胡善奕听到这话不由得抖了一下。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准备大婚的这半年里也受到过不少相关的教育,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这种皇室宗亲的交锋。只不过她理解错了,这还算不上。朱高煦已经没有那个心思了,最起码现在没有。一来是因为形势,老爷子不死,那他永远就是汉王,而且现如今朝野上下一致都是倒向朱瞻垶一方的,他根本没有那个机会。二来也是因为服气。从永乐八年到永乐十二年,四年间朱瞻垶做了太多太多,朱高煦都看在眼里,前期的他还嘴硬不服气,但随着朱瞻垶越做越多,他也清楚的认识到那些都是他做不来的。他知道,就算是他等到老爷子百年之后再动手,那他在史书上留下的不会有半句好话,甚至就连他之前对抗草原的功绩也会被抹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