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三年,五月初十。
今天是个好日子,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上新河口的码头上聚集起了无数的人,放眼望去尽是人头攒动,似乎整个应天城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了。
应天城的人有没有都在这里朱瞻垶不清楚,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那就是现如今在应天皇城及周围不远的朱氏皇族全都到了。
从永乐九年定下计划开始到现在,一拖再拖,但终究还是到了日子。
汉王和赵王,要远去海外就藩了。
对于汉王和赵王的就藩,大明百姓是报以积极地态度的,大明的官员也是如此。
若是以前,怕是还会有武将对汉王现如今的去处有些不满,但现如今已经不会有了。
至于文臣……
当初老爷子立朱高炽为皇太子,除了他认为朱高炽是一个优于朱高煦的守成之君外,还有一部分是属于一个交易的范畴。
靖难之役死了太多人,尤其是文臣,朱棣要给文官一个交代。
立朱高炽为皇太子,就是对文臣的交代,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朱高炽和文官的关系那么好,又跟武将的关系那么差。
虽然朱高煦早已经放下了争位的想法,但在文官的眼中他仍旧是那个皇太子之位的最大竞争者。
现如今朱高煦要远去海外就藩,文臣是最乐意看到的,没有之一。
在这件事情中,最伤心的其实还是朱棣,这个本不应该这样的人。
“老二,老三……”朱棣一手揽着一个,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这一去,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当爹的也不愿意你们离开,对我来说,哪怕是将你们幽禁在这应天皇城也好过去大洋彼岸。”
“但是你们也都看到了,大明蒸蒸日上,而你们要去的地方一个有丰富的矿产,一个是支撑着我大明基石的新粮来处。”
“不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但爹都希望你们能够放下心结,放下偏见,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创造出一个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做不到的盛世。”
说到这里,朱棣的语气五味杂陈,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爹老了……”朱棣揽着朱高煦和朱高燧,抬起头看着那万里无云的天空,目光洞破苍穹,似乎是想要看清什么。
“爹这一生,很成功,也很失败……”
“当初爹起兵靖难,虽是被建文逼得走投无路,但当爹拿起马刀的那一刻开始,爹就是万古不易的贼了,身上的脏水哪怕是用时间都冲刷不干净。”
朱瞻垶的眉毛动了动,没有说话,不动声色地跟着他的老爹朱高炽后退了两步。
老爷子是在吐露心声,也是在加最后一道保险。
这些话里,既是真情实意,也带着即将分离的父子之情,更带着丝丝缕缕的警告。
太祖爷当年分封诸王,为的就是希望能够拱卫中央,让大明一朝尽可能的昌盛,但是却没做到。….朱瞻垶能感觉得到,老爷子在害怕,害怕自己当年种下的恶因最终结出了恶果,最后的最后还是要他自己品尝这恶果到底有多苦涩。
思及至此,朱瞻垶轻叹一声,转身走到了码头的另一侧。
虽然是出发点,但上新河口的码头并没有那么多人,更多的船只还是停靠在了应天城北面,也就是长江的码头上。
此时此刻,上新河口也不过四艘宝船罢了,但是这四艘宝船却代表了一个时代。
一个大明造船技术举世无双,无人匹敌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