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有德的表情格外难看,他家底颇丰是不假,爹娘留下的家产他们两口子这些年游手好闲的也将儿女都拉扯大了。
沈有德虽爱财,但他却并非花钱大手大脚之人,也不赌博。平日里只要酒肉不断,他就知足了,所以这些财产到了他手里才特别的经得住花。
而今这剩余的三百两,够他们一家人开销十几二十年也绰绰有余了,此时却要一把子填了这嫁妆的窟窿,家底也彻底被掏了个干净。
沈有德心中舍不得,可这一口窝囊气他也只能硬往肚子里吞。
“苏管家数数吧,家中就剩这些了,若数额不对,我也拿不出更多了。”沈有德语气低迷的开口。
苏昌笑了笑,看这银子的琐碎程度,便知这沈有德是真的把家底都拿出来了。
而后见他把银锭子和碎银子都收了起来,而至于那几贯铜板,加在一起不过区区几两,苏昌并没有拿。
对着沈有德笑着道:“沈大哥也别觉得是我逼得你们走投无路,我一个管家不过奉命办事,回去毕竟是要跟主子交差的。”
“看你一下子掏空了家产来赔这一樽玉如意,我也实在是于心不忍,这几贯钱还是留给你们家解决温饱问题吧,若回去主子问起来,想来也能体谅你们一个乡下农户的不易,不会怪罪我的。”
纵使苏昌说的好听,沈有德也不会再生出感激之情了。
事已至此,他也早已明白是他的粗心大意继而着了苏家的套,他这银子,怕是买了个教训。
和大家族共事,他那点城府,显然是不够用的。
见沈有德不说话,苏昌也不再多费口舌,指挥了下人将聘礼搬上车,而后便走了。
这和苏家的事儿,终是让沈有德大出血,也算是画上了个句号。
三百两,仿若一下子抽空了沈有德的半条命,苏家一走,他便站不稳的坐在了地上。
年氏连忙上前:“他爹,你没事吧?”
沈有德呆愣的看着那椅子上余下的几贯钱,眼见既全部,这几贯钱,确确实实就是家里最后的富裕了。
沈仙儿抹干了眼泪,心中再无波澜,苏家的事情得以解决,对她而言无疑是卸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可她却对父亲提不起丝毫的感激和同情,若非他财迷心窍想要用自己去换富贵,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
而之后,她会和坤哥成亲,继而离开淮阳去都城,离这个家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仙儿,没事了。”
沈岩轻轻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语气轻柔的安抚,见妹妹面无表情的,他还以为妹妹被吓傻了。
沈仙儿点了点头,而后一语不发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蒙头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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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小寒,淮阳迎来了冬季最冷的节气。
眼至年关,无骨凤爪的各地客商需求量变大,石阶村的鸡爪工厂愈发的忙碌起来。
而这天一早,聂家却格外的热闹。
二房大门外,为首的是栗子的马车,后面跟着四辆牛车,车上摞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那箱子外都贴了红色的纸,看着格外的喜庆。
今天是个吉日,也是聂家要去佟家下聘的日子,而这车上的东西,便是聂家给佟家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