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常夏公事公办,宋德宜和陈维崧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辞了钱孺怡,走水路赶往江宁,想着去寻江苏巡抚余国柱,因为余国柱并不是索额图的人,反而是明珠的人,而且这个江苏巡抚也是明珠一手安排的。
江宁和苏州虽然隔了有一千里地,但是走水路还是比较快的,仅仅三日,宋德宜等人就赶到了江宁观音门附近。
等他们赶到城门时,宋德宜等人却是都傻了眼,原本热闹的江宁城出了普通的贩夫走卒,竟是一个达官贵人的人影都没有,而且城门处守门的兵丁也少了许多,只有三四个老卒,也不盘查,只在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从老卒的口中得知,整个江宁城的兵丁全都派下去清欠,而且这几天江宁城已经抓了不少抗拒清欠的士绅。https://
正问着话,城门处又是一阵马车行驶的响动传来,陈维崧急抬头看时,却发现是十几辆囚车,为首囚车内的那人他也认得,竟然是前明忻城伯赵之龙的孙子赵承馥。
“怎么连他都拿了?”
陈维崧和吴兆前骇住了,因为赵之龙有首义之功,顺治皇帝特旨加恩,抬其进汉军镶黄旗,并授世职三等阿思哈尼哈番,赵之龙病故后,这爵位就是由赵承馥袭,也就是说赵承馥是地地道道得旗人,而且还是大清优待的对象,再加上赵承馥一家在江宁数百年经营,势力盘根错节,历来至江宁上任的清廷官吏都要到他府上拜望,替这位为大清拿下明国南都的首义功臣上一两柱香,谁曾想,这次清欠居然清到了他的头上。
“你们说的是赵伯爷吗,这次他可是有难了,是抚台大人亲自带兵包围了他的府邸,要赵伯爷缴纳从前明天启朝开始至崇祯十七年所有的税款,若要朝廷放人,需赵家拿一百三十万两赎人。”
带头的那个老卒见几人衣冠楚楚,气度不凡,连忙凑上来将缘由分说了一番。
“看来索中堂这是动真格的了,咱们不要寻余国柱了,这就回返常熟,将银子还给钱孺怡,让他把欠款缴了吧,为了这点银子,把自个搭上不值当。”
陈维崧长叹一声,二十年前江南清欠大案他是经历过的,那会朝廷为了筹集攻打云贵的钱粮,朝廷可是抓了近千士绅,杀的那些文人才子人头滚滚,可最后只是把朱国治解职了事,没过几年,又调到别处当巡抚去了。
现在国朝南方不宁,皇帝有南顾之忧,在这当头,若是贸然干预清欠之事,说不定还会引起皇帝的不快,影响了自个的仕途。
“也只能如此了,左右愚弟要去浙江寻明相,就由我把这五千两送还钱兄吧!”
二十几年的流放生涯,给那些披甲人当牛做马,吴兆骞早就习惯了人情世故,知道陈维崧和宋德宜拉不下脸去见钱孺怡,故尔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要求独自回返常熟。
红豆山庄这边,钱孺怡苦苦等了三日,可江宁那边依旧是杳无音信,心知这事是不成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凑了二十五万两银子送到了苏州知府衙门。
不缴不行啊,仅仅常熟一县这几天就有七十多家士绅被地方上的驻防兵马带走,甚至有不少人挨了板子,有几个实在没钱缴的,竟被活活枷死在知府大堂门口。
钱孺怡现在是真的恨,他恨自己老爹为什么降清,因为这大清朝实在比大明朝差远了,要说大明是条狗,这大清就是条饿狼。狗能给根骨头打发,这狼可是活生生地吃人不吐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