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议,再议能挡住水师比咱们多了数倍的楚军吗?三国时期刘琮向曹操纳降时,也是以看顾祖先为名请命留在荆州,可曹操同意了吗?”
郑克塽虽然才十二岁,但却不是一无所知的幼童,身为延平王朱成功的子孙,他自然知道一旦投降楚军,他的性命和权位便不会再由他掌控。
可是放眼望去,大殿内一众将官,除了黄良骥以外几乎所有人都赞同归顺朝廷的提议,这令他心神恍忽,也对把自己扶上延平王宝座的冯锡范充满了怨念,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还看守祖先陵寝?真投降了,鬼才知道马仲英会不会给本藩一杯鸩酒,又或者是三尺白绫?
“藩主,您可别忘了,您是国姓爷的子孙,况且您也是楚国公的舅哥,有这两层关系在,楚国公断不会伤害您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末将以为藩主当趁楚国公没有被激怒前,早定大计,若是首鼠两端的话,引得楚国公不满,那就不值当了。”
左军都督林亮此刻已经拿定了主意,他奉郑氏为主的目的是为了抗清,是为了恢复汉人江山,而不是当郑家的家臣,现在楚军恢复了三楚,恢复了南都,他自然是要去抗清前线,去和祸害了无数汉人的鞑子战斗,至于这天下到底是姓朱还是姓马,林亮并不在乎。
黄良骥依旧固执己见,坚决认为不能降,为了坚定郑克塽守住东番的信心,他甚至将当年郑芝龙投清之后,国姓爷筚路蓝缕开创金厦抗清基地的事说事,当年明郑军面临的局面比现在还要窘迫,但还是拿下了金马澎湖和东番之地,和清廷对峙了二十年,如今水师虽然折损大半,但东番水域复杂,楚军想要上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明郑军则可趁此机会进取吕宋,保住郑家基业。
郑克塽心存犹疑,林亮和黄良骥争持不下,冯锡范又拿不出妥善的解决方案,其余各将或明或暗都表示愿意归顺由马仲英主导的大明朝廷。
刘国轩终于坐不住了,作为明郑军方中最有威望的人物,他自然知道郑军军心到底涣散到什么地步了,他更知道凭明郑军目前的战船数量也不可能打败据守吕宋的佛朗机人,因此现在奉监国圣旨,接受楚军改编,是郑军唯一的出路,他道:“藩主本是大明的臣子,奉诏回京乃是人臣之道,倘若为了一已之私,不尊奉监国旨意,岂不污了国姓两代人的名声?”
有刘国轩点头,在场的董腾和蔡添等人均是精神一振,林亮和何佑等将左也是举手支持,一众武将几乎都同意归顺朝廷,冯锡范无法应对,郑克塽也不敢多言,毕竟这年头谁有兵谁就有话语权,刘国轩和林亮等人掌握了东番大部分的兵马,他赞成奉监国殿下诏书,接受楚军改编,哪怕是郑克塽这个藩主都无力抵挡。
….刘国轩算盘打的很精,他之所以同意归顺朝廷,是因为他不是弑杀郑克臧的元凶首恶,即便马仲英问罪,也不会问到他身上,至于和施琅勾连之事,他刚才已经想清楚了,完全可以用这不过是和清军虚与委蛇的拖辞推脱过去。
说投降就投降,为了能在马仲英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在散帐之后,刘国轩就令心腹何佑和坚持归顺朝廷的中军都督林亮调兵控制了承天府的城防,并令董腾调兵控制了城内的郑氏亲族和冯锡范,甚至连郑经所建的东宁王宫也没放过。
迫于刘国轩的压力,郑克塽不得不同意奉诏行事,并令辅政公郑平安至福建和楚军方面商议明郑军上岸一事。
闻得刘国轩调兵入城,郑克塽同意归顺楚军后,提督左军总制黄良骥嚎啕大哭,指着一众包围承天府的明郑军将官痛骂道:“如今东番危在旦夕,尔等不思报国,却从奸佞之言,威胁主上,黄某羞与尔等为伍,今东番既亡,某家亦无面目见故藩主于地下,唯有一死以报国姓恩遇。”说罢,竟爬上承天府东门,坠楼而亡。